当年那番哄骗嫣儿的话,小丫头竟然信了,第二天就去缠天甲,要认他做师父学些本领,兄长知道这件事后问明缘由,又揍了他一顿,还数落他没有耐心,对亲妹妹都能如此哄骗。
那时的事情如过眼云烟,嫣儿在第二年夏天走失,一切如此匆忙,让所有爱她的亲人措手不及。
因这件事情,寒少宇消沉了几年,他将嫣儿的木马锁进箱子里,想要尘封那些不开心的事,却总耐不住要拿出来看看。
几年之后,打破消沉的是旱神大人学成归来,倒是不再像不懂事时那样缠着他,却有些躲着,偶尔的相遇他想跟她说上几句,她也会面红耳赤相距老远,像瘟神般躲着他。
那段时间寒少宇很郁闷,想不出所以然去问君上,君上却一语点破,他直截了当告知是四公主情窦初开,而思慕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他。
喔,这样
他当时听到这个,大脑虽然一片空白,却接受了,好像发生这样的事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也许这要归功于那些流言,听得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不自觉接受四公主这样的感情。
那日又遇见,她仍然想躲着他,擦肩而过她又要逃,没跑出多久,就被寒少宇叫住,他有些忐忑,却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些事情还是要谈开,心里才不会觉得膈应。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当时心里揣着这事儿,问得有些直接,并没有顾及到她是个女孩子脸面很薄。
旱神大人转过身来,被他问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语,僵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现在想来,他当时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说得更加直接,“不用躲着我,你这个样子我还得去问你的父亲,要是君上不说或者他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永远这么瞒着”
旱神大人没有说话,应该算默认。
寒少宇见她这样叹了口气,姑姑以前说女孩子情窦初开性子转变最大,他以前不信,现在看来真是如此了,想想几年前她还是会拍着自己的脸颊喊“大龙”,面对炎帝那个家伙毫无惧色,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如今竟然不敢对他道一句“喜欢”。
“我想想回复你”他又道,“在此期间你不必躲着我的,我比较怀念你缠着我时的样子”
因他最后那句,旱神大人很开心,收起所有的矫情和忸怩,对他笑了笑,终于让他找回了些记忆中小姑娘的影子。
但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缠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嫣儿走失的事情,心里有些自责,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到她头上,就像大巫所述,或许从他雕刻那匹小马开始,一切只是命中注定,只是恰好嫣儿为她吃醋,恰好她随师父离开后不久便走失了,一切只是恰好而已,怪不得她。
后来是怎么答应的?
好像是天甲说了什么,好像是在君上心里,他早就是他女婿,一切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得有些不可思议。对他和四公主的事,部落里也没有谁有异议,兄长听到信儿,虽然对君上的身份有所顾忌,也只是跟他说了句“这是你个人私事你决定便好”。自四公主回来后,部落里爱慕她的将军男子可以论堆搓,奇的是她情定自己,旁人没异议也就算了,连那几个家伙竟然也乐意拱手相让,竟然没有对此表现出丁点的愤懑
寒少宇骑在马上,想起以前那些乱糟糟的事情,虽有疑问不解,但也没多作思量。昨日商议发兵冀州,旱神大人蛮不讲理在脖颈上用刀子留了一道寸把长的口子,寒少宇本想取些血为她治伤,但大巫说bn不融,执意如此,他的体质或许会伤了她。
旱神大人顺着大巫的话开口拒绝,医官帮她处理伤口的档口,她昂着雪白的脖颈,从始至终没有看寒少宇一眼,旱神大人这种样子,寒少宇有些想笑也替她担心。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君上自然允了她参战,他也妥协退一步,说了不少好话,想跟旱神大人重修旧好。
可是这个固执的女疯子,竟然还是没舍得看他一眼,径自推开他出了帅帐,寒少宇心中一阵失落,她却顿了步子回头,目光却是瞟着她的父亲。
“他蓄水冀州,我和麒麟哥哥率主力破城,城门一开就发信号,他即刻放水冲垮蚩尤大军”
君上摇头,“安全起见,你和黄龙一起”
旱神大人却很坚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把他打残,或者我再给自己来一刀,父亲大人你可是要想好了,要是发生这两件事,无论哪种,后果都是很可怕的。”
君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你威胁我?”
旱神大人笑了笑,“对,我是威胁您,我拿我威胁您,更拿我早逝的母亲威胁您”
君上举在半空的巴掌缓缓落下,叹了口气,默许旱神大人的决定,面对这个女儿,他总是输得心甘情愿。
以前天甲总说君上无心,他说君上那些妻子,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更多,隔几年就有去世的,也有新娶回的,君上身边总是新人不绝,成那些早逝的,音容样貌都不记得,又哪里能奢求什么携手白头
天甲虽然嘴巴很毒,但心底不坏,只是自小长在麒麟族里,自祖父始麒麟开始便立了规矩,麒麟族实行一夫一妻制,除非一方早亡,否则终身不能再娶,所以他最见不得这个,也轻视没这项规矩的应龙族,虽然母亲早也解释过应龙族只是没有明面上立规矩,实际心中也只容得下一人,但天甲对这套说辞是不信的,时隔这么些年,到了有熊,他还是对这种事抱有偏见。
但寒少宇觉得君上不比其他首领,他虽然有很多位妻子,但没有偏宠,甚至嫘祖嫫母那样不算漂亮的夫人,反而也因才能被君上倚重。
至于四公主的母亲,大抵是个温柔平凡的女人吧
君上有一件旧衣,时不时便会拿出来看看,某次跟嫘祖提及,嫘祖说是四公主的母亲为君上缝制,她还说四公主性格中柔弱的部分像极了她娘亲,只是她娘死得早,该教她的东西,抚养的职责,就全落在自个身上。
“那您会累么?”
四公主因发兵冀州之事大闹一场,昨夜嫘祖赶来,带着几样精致的吃食和一坛好酒同他谈了半夜,寒少宇对那些酒食无甚兴趣,接着烛火的光晕问她。
“我知你意。”嫘祖答,“今夜之事,说到底是魃儿胡搅蛮缠,但你迟早是她夫君,你该纵着她,担待她,甚至该比她父亲还要包容,虽然她的性子有时候让我也大动肝火,但我会想想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是个福薄命浅的女人,早年部落失散,随家人颠沛流离来到有熊,嫁给君上后,只过了两年还算安稳的日子,为君上生下四公主,便撒手人寰。我常常会想起她来,我时常想,世事无常,也许今天活着明天便死了,而包容这东西,很多时候只是退一步的事情,若有一天,她遭遇不测,你得知消息,会不会后悔没有担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