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喜欢他的。
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
寒少宇在青丘第一次吻他时,就已经确定这件事。
只是没到徐家庄,不知他下落的那些天,忐忑不安,不知他在哪儿,不知他喜欢他的程度罢了。
如今终于知道了确定了,又是忐忑,怕照顾不好,怕某天他兴致又起离家出走,怕他哪天受了伤,怕
因这一点,阿烈骂他婆婆妈妈,说他这一世注定是操心的命,以前操心四公主,如今操心青木臣,反正和谁在一起就瞎操心,旁人拦不住,管不得,帮不起。凤熙笑她也是瞎操心的命,说反正寒少宇操心的是他们家小鸟就好,管那么许多干吗,还说阿烈是当了娘亲性子大变,没以前干脆泼辣,倒不像他妹妹。
小东西跟凤凰兄妹玩了大半天,直到困得受不了才枕着他的腿箍着他的腰躺在大石椅上沉沉睡去。南郊并非没有卧房,只是寒少宇本性随散,一个人这么些年凑合惯了,如今多了个人浑然不觉,直到他在石椅上睡去,石上寒气浸润,小东西不舒服缩了缩身体,才察觉自己疏忽,想抱他到百年未踏足的卧室去睡,小东西却醒了,抬手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特别响亮,凤凰兄妹一惊,磨磨唧唧转过头看他俩一眼,又磨磨唧唧将头转回去。
“打我做什么?”寒少宇佯装生气,其实那一巴掌并不疼。“这里湿冷,抱你去房里睡。”
“不要。”小东西迷蒙着眼睛看他一眼,又捏了一把他的脸颊,头一歪睡过去。
“拿张垫子来。”
侍卫领命去了,没一会儿抱了被褥来,裹紧小东西又将他惊醒,“啪啪”几巴掌全拍在脸上,在神殿侍卫惊异的目光里坦然自若,老凤凰兄妹无奈看他一眼打着哈欠相继回房。
殿中安静空荡,只有篝火烧得噼啪作响,明日把医官请来,看过蛇胆和丹药就要赶赴北郊。从莫干山离开时,寒少宇还记得徐公子望着小东西依依不舍的目光,虽招人讨厌,但这一回却让他颇好笑,因为徐公子的目光扫过来,盯着他看时就像在盯着一个怪物。
龙都没见过你修什么仙!
寒少宇当时这样想,小东西伸手掐了他一下,踩了他一脚,提醒他不该如此放浪。
徐庄主说送走他们自己就要潜心闭关,他强行御剑心脉受创,起码一年多无法再降妖斥灵,整个庄子只能交给儿子。而仙子也受了重伤,被二郎真君送到百花园静养,出了这样的事,王母娘娘的秋会又迫在眉睫,海棠仙婆一定会出山相助,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要不要去见见你师姐?”那时寒少宇握着青鸟的手问他,“你和她有许多年未见了吧,我因她找回你,是大恩,该当面致谢。”
“我当日未拜师,哪儿来得师姐?”青鸟笑得云淡风轻,“她救我一命对我有恩,我记得她最喜欢好茶好酒,你不如多弄几车送到她府邸去,代为我谢过吧”
“真的不要见?”
“来日方长,要是有缘总会见到的,也不用特地跑那么远去见一趟,仙子既然重伤,她一定有的忙,咱们又何必在人家手忙脚乱无暇顾及时登门造访”
“说的也是。”寒少宇笑道,“那你跟我回家,记得自个要陪着我的承诺,不要乱跑,会弄丢的。”
然后就带他回了南郊,阿烈尤其高兴,大半天都抱着小东西的手肘亲近得不得了,若不是他俩有亲缘关系,若不是阿烈心里有个青鸾,寒少宇一定会被醋酸死。小东西也很喜欢他这堂妹,趁着空闲偷偷院里找他,揽着他肩膀跟他说好像自己该改改对凤凰的成见,因为从这么些日子看,无论是凤熙那个凤族之主,还是凰烈凰菁这两只母凰,好像都不坏,好像都很容易相处。
“难得你有这份体悟。”
寒少宇将手里的钓竿甩出,溪里的白鲤受惊跃出水面。
“你殿里的侍卫也不坏。”小东西靠着他坐下,极为聪明侧身,拿他挡掉大半日头,“和天庭的天兵也不一样,对我也很好,看来这天底下还是有挺多好神仙的,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跟野仙妖怪们说道说道,让他们改改对神仙的成见,不要总觉得神仙没一个好东西”
“你认识很多妖怪野仙?”
小东西侧身抱着他答,“很多啊,都是早年孤身在外时碰见的,或者从轩辕神殿离开后认识的,陪你的那两千年可没认识几个,你这棵臭木头,阻碍了我广交天下挚友的阳关大道。”
寒少宇瞄了他一眼笑了笑,举着钓竿一动不动任他靠着,倒真像一块木头。
“这一世,一个两个三个可以叫做挚友,你那些该叫酒肉朋友,还广交?阳关大道?别挚友没交着交了一堆损友阴沟里翻船,你水性又不好,一定淹死。”
小东西拽了把他的头发,掐了掐他的腰肉,“我水性不好你水性好,我淹死你不救就是你没良心,酒肉朋友就酒肉朋友,有人陪吃饭喝酒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不要离开,以后天天陪你。”
小东西把他的脸掰过来拍了拍,“这么一张俊脸,这么好的一个神君,好不容易拐到手我离开我有病?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担心?反正这么长时间,我跑了又回来,跑了又回来,几千年都跳不出这个怪圈,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咱俩这是被老天爷绑死了,系牢了,我都跟你回这南郊鸟笼里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寒少宇勾唇一笑,摇头,还未作答鱼线一动,抬手使了个巧力,一条小臂长的大白鲤波光粼粼飞落而下,抬手接了,小东西看着那弹跳的鲤鱼眨了眨眼。
“他是不是在向你求饶?”
寒少宇点头,“谁落到这样的困境都会求饶的吧”
“那要不要放了他?毕竟是你养的,长这么大不容易。”
寒少宇摇头,“你想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