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前为四公主束过发吗?”小东西小声问了句。
“不曾。”寒少宇老实答,“但我会为你束。”
小东西点头没表示什么,寒少宇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他家小鸟穿红色很好看,少了青色的脱尘,却多了份浓重的美艳,凤族的男子外表大多矜柔,因立族较晚,神族混战时虽被卷入其中,却脱身及时,大多族人幸免遇难。
凤族里的老家伙有不少尚在人间,凤熙拉小东西去探望,提及当年凤诚同青鸟相恋的“丑事”,老家伙们虽有怨气,却早没了当年驱逐的气焰,攀谈细问才知,当年元凤祖君同凤诚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年纪却差了许多,火凤天君身陨之时,元凤祖君已趋成年,凤诚却还是个小孩子,元凤祖君对这个小弟弟爱护有加视如己出,又因凤诚聪颖好学,被整族子弟视为骄傲楷模。
然而谁都未想到,就是这样一位骄傲楷模,一次去青鸟族公办,却邂逅了一位青鸟族的女子,一来二去相知相恋,数月之后,凤诚毅然同长兄摊牌。
寒少宇当年同自己的那位姑父相处时日不是很多,也忘记了他脾性怎样,唯一记得的是他外表稍显柔弱,力气却大得惊人,而且彬彬有礼,对他们这些后辈孩子很温柔很客气。
但凤熙却总说自己亲爹是个固守迂腐的老顽固,尤其对他小叔父的那桩姻缘,简直固执得令人发指,当年凤诚的事儿,在凤族老家伙们眼中是家丑也是族耻,元凤祖君将凤诚软禁,接着又向青鸟一族施压,青鸟族举族从蓬莱迁往三危之山,和凤诚相恋的那个女子也被逼迫嫁给当地的神族。
可婚配未成,她逃了,元凤祖君听这消息也只能作罢,但族里的许多老人认为这女子留在外面是个隐患,也害怕她将此事抖落出来,让天下神族笑话,于是派了一队人马循迹追杀,这队人曾几次失去那个女子的下落,但在麒麟城外还是遇上了。
寒少宇虽对这事没了记忆,但听凤族老家伙的讲述,大概也猜出就是在那时,在那女子被凤族射杀之后,是他从林里带走了还是雏鸟的小东西,而那女子逃婚,除却心里有个凤诚并不想嫁给旁人,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怕是发现自己已有身孕。那是凤诚的孩子,是她最爱的男子的孩子,若她嫁给旁人,这孩子未必能活下来。
于是她毅然逃了,在n到麒麟城一带时,生下了凤诚的孩子,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凤族人手中,而她的孩子又被寒少宇这样一个算得上表亲的神族公子捡了回去。
当真是孽缘
寒少宇薄唇一勾,瞄着并不高兴的青鸟,他在想当时若自己没了那份怜悯之心,没有将这只雏鸟捡回去,他是不是已经被那些凤族兵士当异类杀死?
孽缘难逃。
命不该绝。
“那敢问前辈,元凤祖君当年可知那女子已有身孕?”
老家伙小心翼翼瞧小东西一眼,刚刚凤熙带他俩进来,老家伙浑浊的目光落到小东西身上,脸上就难掩饰惊讶,凤熙说得不错,小东西的五官样貌细看同他父亲相似,而凤熙挑那身衣袍怕是也别有深意,凤族男子大多美艳,喜欢穿鲜亮颜色的衣裳,只有在族中地位高的,才有资格在袍上以金银丝线装饰,而小东西那身的确是新制,可成款式样式,都是凤熙记忆中小叔父曾经穿戴的样子。小东西的样貌同他父亲相似,再这样一打扮更相似,那群老家伙对凤诚有愧,年纪太老也是老糊涂了,如今小东西以这幅样子在他们面前,宛如凤诚再世,单论气势,老家伙们就已败了三分。
“回表殿下”老家伙不敢欺瞒,“若当初元凤祖君知道此事,怕在那位提及斩草除根时也不会默许了。这件事过了很久,孰是孰非也不好论断,但元凤祖君是个温柔的首领,凤诚公子是他幼弟,血脉相连,他又怎能忍心诛杀亲弟弟的孩子,自己的亲侄子?再说当年凤族立足很晚,元凤祖君时虽达到鼎盛,人丁却还不够兴旺,不管那孩子的母亲如何,就他身上继承的血脉,我们都会看在凤诚公子份上接纳他的,又何必闹到那样的境地”
虽然时隔多年也不清楚这帮老家伙的真实想法,但他们有悔悟之心,这是事实。
小东西比想象中开明大度,接受了那帮老家伙的道歉,被他十指相扣牵走的时候,老家伙老泪纵横面向他们离去的方向长跪不起,大叫什么“苍天有眼”。
寒少宇不知他喊那句是什么意思,但小东西从那扇门走出来时,心中确实放下了一些东西。
“原谅他们啦?”
“前尘往事,不值一提。”小东西抬手捏了把他的脸道,“再说我觉得他们能活这么久也不易,这个世上最残酷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带着愧疚活下去,我想他们寿与天齐。”
“真狠心。”寒少宇笑了笑,“不过他们活该,要是当初我没有去那片林子将你捡走,那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想想那都是很可怕的事,我刚刚在屋里就很想打他们。”
“还好你没打他们。”小东西抬脚将路边的一颗石子踹飞,“他们那干瘪的身板,你要是动手绝对挨不了几下就死了,届时我怎么认祖归宗?哎,想想还要把这身行头穿两天就觉得我跑这里来是没罪找罪受。”
凤熙拨给小东西的白鸽羽卫就在几丈开外的地方,不近不远跟着,小东西烦他们,摆摆手拖他进了神道边的小摊,凤族的鸟都很会享受生活,火凤神居建在山巅,再往下是凤熙治下的凤族都城。
小凤公子归族的事情,在刚来此地的头一天便传开了,都城内无鸟不知无鸟不晓,再加上寒少宇那双标识性的蓝眸和那一排白鸽羽卫,四处乱逛留着流云发鬓的红袍公子是谁,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