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吐干净嘴里的羽毛,呸呸啐了数口。他现在可以肯定那臭乌鸦是吃腐肉的,刚刚只咬了他一口,到现在牙缝里都有股淡淡的腐臭味儿,难怪小火这么嫌弃,都臭成这样子还敢惦记自家爱干净的小坏鸟,呸!谁给你的勇气!
小坏鸟手臂上的伤应该是酒坛碎片飞起时划到的,他自己做过处理,应该不打紧,暂时不必担心。刚刚一口咬在臭乌鸦半边身体上,牙齿开合切进肉里,也算帮他报仇了。
那一口,凭应龙族的咬合力,寒少宇本是有机会咬死臭乌鸦的,即使咬死勉强,加上肌肉的爆发和撕扯,致他重伤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没选择这么做,一来是觉得这做法不厚道,好歹臭乌鸦同小坏鸟是相熟,而他见人家第一回,没请人家喝酒就算还把人家咬残这真是很没良心。二来就是臭乌鸦以前和小坏鸟是合作关系,即使是个拖油瓶,小坏鸟也多少受他照顾,他同臭乌鸦打一架还说得过去,若把人家杀了,那就是千不该万不该。
“你打不过我的,收手吧”
乌鸦展着翅膀勉强平稳浮在半空,血从胸腹的伤口漫出来,粘着周身黑羽看着狼狈,听寒少宇蹙眉说了这句,长嘴一张,发出瘆人笑声。
“你一个神君竟然屈尊来这里,传出去就不怕被神界的其他神仙笑话吗?”
寒少宇瞬时无语,不久前他还是条虫子的时候,这位仁兄说了什么他可还记得。他说他对青鸟不是真心,不肯屈尊陪他来此,还说他如此待小坏鸟,小坏鸟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小坏鸟就是有病!前一刻,这死乌鸦是如此说的,后一刻他显了本尊出现在此,死乌鸦又说他一个神君不该屈尊来此,传出去要被其他神仙耻笑,他屈尊不是,不屈尊也不是,来这儿不是,不来这儿也不是,所有话都被他说满了,自我矛盾前后相悖,寒少宇总算清楚了,这在人家地头上,他干什么说什么都不占理,都是他的不是。
凡界不缺这样的凡人,但没想到妖界也有这样的妖怪,这种蛮不讲理的风气顺延到神界传染神仙也是迟早问题,也难怪神仙认为妖怪大都不登大雅之堂,甚至纳妾时也不愿考虑,虽然神界的神仙大多也有问题,充其量大家半斤两。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乌鸦俯冲过来,翅羽卷起疾风,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寒少宇抖抖鬃毛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弓起身体摆好架势相迎。相触之际,却有道光从底下窜上来,直撞到他身上,力气极大将他撞开,寒少宇在空里被顶了个跟头,仰面朝天借助双翼滑动稳住平衡,一扭龙尾翻了个过儿,甩了甩脑袋,捂着老腰哼哼数声。
刚变了虫子,就被那一筷子扫在腰上,本就受了伤,这会儿又被这该死的一撞,恰好撞在相同位置,感觉腰部都不属于自个,边哼哼边痛骂数声,那道光替自个生生接了乌鸦一爪,乌鸦脸上一闪而过诧异之色,在与那道光相接时,明显有那么一瞬想要收住攻势,却来不及,倒是直冲过去撞碎了光晕,光晕消散中,一人穿着长袍带着面具,手握一柄巨斧将乌鸦利爪顶开,掸了掸长袍,收了余势。
“二殿下!刚刚我在底下叫你,你难道就真的没有听见嘛!”那人十分委屈喊道,声音里竟然能够听出那么一丝哭腔,“二殿下我想你了!我一个人在下界真的好孤独好寂寞!”
乌鸦瞪大眼睛,瞥这位相熟不可思议,“穿山甲,你有毛病吧!”
寒少宇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瞄下面,果不其然小坏鸟仰头瞪着他,表情狰狞得像是要吃人,围观的妖怪更是吃了粑粑的表情,议论声起,大都表达惊讶,这会儿倒是没妖怪在乎他一个南郊的神君是怎么进入这里怎么未被发觉,又怎么会在同福酒楼怎么显了本身,这会儿所有妖怪关心的是他这神君的私生活怎么这么混乱,往日和女仙各种美人纠缠不清就算,怎么还跟他们妖市这五大三粗穿着诡异的二老板有一腿,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的?
“那些流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有妖怪在底下道,“这位南郊的泽正上尊应龙神君大人,果然是个男女通吃,老幼不拒的”
“哎!”一个响亮的巴掌,深刻地表达了一位妖怪婆娘的痛心疾首,“青官!这种神仙还要他做什么!不要再同他来往了!甩了他!”
“对!青官甩了他!”
“甩了他!”
小坏鸟的脸色在一众妖怪的呐喊声中越来越黑,寒少宇暗骂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将突然窜上来搅局还说出那种引人遐思的话的混球嫌弃的要死。眼见小东西冷脸转身挤开妖怪们要走,呼吸一滞,管不得许多飞过去,厚脸皮一笑凑上前。
“阿臣你看我!阿臣你听我说”
小坏鸟沉着脸扬手一巴掌扇在他鼻子上,“死开!”
周围的妖怪一看他这态度,也不怕他这神君了,刚因为愤怒硬挤出的那点霸道极寒的仙气也瞬间散得干净,寒少宇抬爪捂着鼻子,鼻子酸痛挤出两滴眼泪,伸了尾巴箍住小东西,小东西挣脱不开,周围的妖怪便抄家伙往他尾巴上招呼。
“青官我们来帮你!”
“什么应龙神君!什么上古战神,还带这样死缠烂打的,真厚脸皮!”
那些妖器朝他尾巴上招呼,扛了几下,打掉一片鳞甲,白花花的龙尾瞬间被砍出许多血印子,寒少宇痛得哼哼,还是不撒开,那些妖怪见状又抬了妖器朝他身上脑袋上招呼,寒少宇也算看出来了,小东西在这里不是青官也不是青先生,而是“团宠”,这帮子妖怪虽然态度恶劣,但这是误会一场,算关心则乱。
“别!别打!”
寒少宇趴在地上护着鳞甲稍薄的腹部,抬起双爪护着脑袋,疾风骤雨似的殴打停了,从指缝里露出只眼睛,青鸟还是生气,却有点心疼,分开那些妖怪,一只脚踩在他鼻子上。
“怎么回事?”他沉着脸道,“给你个机会,说清楚!”
委屈扁嘴,一瞪上空,戴面具的二老板跟个傻子似的杵着,乌鸦已经化了人形,捂着伤口蹙眉看着底下的闹剧,唇边却挂笑。
刚忙着揍乌鸦确实没听见二老板叫他,等他扛着斧子上来了,才通过那瞬间爆发的仙气认出这混账来,战时寒少宇就讨厌兄长的这位家臣,等他犯事儿被贬下凡界守私库,暗自开心认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谁想隔了这么些年,竟然在这里撞上了他,还装神弄鬼当妖怪和死乌鸦沆瀣一气惹他烦,真是岂有此理!
“天甲!”寒少宇咬牙喊了这一嗓子,戴面具的二老板腿抖了两抖,木桩子似的浮在半空,“你你给我死下来!解释清楚!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