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于上古就有声名,誉满四海,名扬荒,又是神尊,无论功德品阶都在这些神仙之上,他今夜既发话恳求,事实又的确如此,如今神地又频频受这些邪蛊骚扰,天庭又被凡界宇文邕掀起的波澜所累,此境况大家同仇敌忾自然愿意帮扶。
但说到要将妖市搬迁到南郊的事情,又引起一波议论,在集市做生意的仙怪们天甲已做通知,那些信任青鸟信任他的,都静默毫无异议,只等明日关了市集就跟着他们一同奔赴南郊安顿。热论此事的恰是那一部分不愿离开的妖怪,他们来此做买卖不久,虽知青鸟威名,但对神仙并不信任,听到搬迁集市的消息,都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自然不愿跋山涉水一同奔赴神地。
可今日出了这样凶险的事情,那些妖怪又开始动摇,妖界早传言有批巫人四处抓捕妖怪,而被抓的妖怪都未逃脱也再未露面,一时流言四起,妖心惶惶。见了此境,都知晓巫人抓妖怪是作甚,孤身在外自然势单力薄更容易成为巫人目标,但要去神地,又担心神仙出尔反尔,说是庇护,实是想除尽天下妖物。
权衡再三,无法抉择,七嘴舌,议论纷纷。
寒少宇觉得脑仁疼,那帮神仙也不想瞧着热闹,闹了一阵,四散去他处逛了。
小鸟踱步走来,扣了他的手,“这么早同那些神仙说妖市搬迁南郊的事真的好吗?”
寒少宇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小鸟的鬓发,“早说晚说还不是说,在这种事情上,本君向来光明正大不过我想到个好主意,你帮我参谋参谋如何?”
小鸟笑了下,“又是什么鬼点子?”
“反正是搬迁,今日同这些神仙也说了,不如让这集市上的摊主老板想随咱们到南郊去的都低价甩货如何?反正那些仙官出行排场都大,这野坟堆儿外头一定有不少下人等着,像那些酒水,蔬果,还有妖刀妖剑,书籍画册,还有一些笨重难搬的玩意儿,都趁此机会做个折扣甩出去变成现钱,到了南郊重新铺排,你觉得怎么样?”
“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小鸟抽了手抬手捏他耳朵,“木头,我发现你肚子里装了一堆生意经啊,提到钱你怎么就不笨了,比我还聪明,嗯?”
“哪儿有!哪儿有你聪明!”寒少宇忙道,“我就是不想明天负重上路,尤其那些妖酒,难喝笨重还容易碎,还不如早早卖了,都卖给这帮有钱的肥羊”
小鸟笑了笑,“你倒是入乡随俗,说话语气越来越像妖怪!”
寒少宇心道本君哪里是语气像妖怪,分明就是越来越像你,像你有什么不好,每天都睡小坏鸟的话,变坏也就是时间问题
趁那些妖怪讨论同小鸟调了几句情,小兔子眼神鄙视躲去一边,不知是不是秘境阴冷,小鸟脸色白得过分,连唇色也有点发青,寒少宇听他吐字清浅不自觉出神,低头凑过去想将小鸟红润的唇色吻回来,还未得逞,就被此起彼伏的尴尬咳嗽声打断。
小坏鸟狠狠踩他一脚,将头往后一仰,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背着双手眉目清淡,仍旧是一副端雅模样,有点发青的唇却微微一翘,明明是暖笑,却挂着七分嘲弄三分戏谑。
“色龙!”
短短两字吐得极快,吐字清晰,却没有声。
“坏鸟!”
寒少宇自然回敬。也不看他之后又挤兑了什么,敛了笑转身,正看见妖怪堆儿里被推出个代表,拿着张写满字儿的白纸,还有根蘸了墨的毛笔,看他一眼走近,吞了口唾沫,将手里的纸笔往地下一拍,弯膝一跪。
“这作甚?”
那代表支吾答:“我们我们不信任你,所以刚刚拟了一份协议,你你把这个签了,我们才能放心。”
寒少宇根本没看那张纸,扬下巴眯眼:“你什么时候听说本君签过这种东西?”
故意将声线沉了三分,那妖怪一僵,看他将纸笔踢进妖怪堆里,缓缓抬头,正见上方一双碧蓝如海的眼睛映着满街灯火目光阴沉。
“诸位爱去不去”寒少宇冷声道,“怕是诸位弄错了尊卑主客,我请诸位去南郊长住,一是看在这妖市是阿臣所创,二就是如今九黎巫人作乱,上扰天庭,下搅凡间,妖界同神地齐受其害,就该联手共抵巫人。南郊既是本君封地,本君一言九鼎,既光明正大请你们去封地,你们就是本君的客,自不必担心有什么背后阴谋。可若要本君签什么纸面协议,抱歉,签不得,你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道还妄想本君和你们一起做小人吗!”
在军中时,寒啸天曾说他发起火来是挺恐怖的,尤其是掐着这种阴沉的调调,端着神君的架子训人时,简直像极了他父亲,但同他父亲一样,他俩都是纸老虎,只要是相处日长,关系亲密的近侍家臣,绝对是不怕的。
父亲训人是什么样子寒少宇早不记得了,但寒啸天说得没错,他同父亲都是纸老虎,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父亲应该是宅心仁厚不想苛责,而他是懒,懒得那么多麻烦,可真要计较,成这世上没人比他更加斤斤计较,届时寒啸天那厮一定又会点评说他这神君骨子里真比娘们儿还要小心眼。
那小妖代表被这么一嗓子轰回妖怪堆儿里,青鸟的那些相熟摆手散了,只留那一小搓纠结的妖怪还在暗自尴尬,青鸟近前搭了他肩膀,趁着光线昏暗在他胸上摸了几把,寒少宇暗暗抽了嘴角,心说不仅厚脸皮会通过床第关系传染,看来借机揩油这种事儿也会通过床第关系传染。
“你常端着神君架子训人么?”
寒少宇摇头,“不经常,我懒,不过你喜欢我这个样子的话,我倒是可以不辞劳苦时常装装样子。”
“算了吧”小鸟蹭他肩膀答,“你不许在我面前装样子,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