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们在南郊长住的第四日,寒啸天因为失手打碎了药坛子被兔子言语教训一番退回神殿,下午沥胆和去帮忙家臣也尽数被退回,兔子托沥胆带了话,说不帮忙可以,但请不要派家臣来捣蛋。另附上一张手写的清单,上头是家臣们打碎和破坏的所有物件,尽数折算成银钱请他一一兑现。
沥胆十分郁闷,小鸟说自他将沥胆从黄泉释放,就好像什么事儿都要沥胆去做,指使他的机会要比指使家臣多的多,而首蛟的能力大家也看在眼里,所以小鸟每看到首蛟做打扫清理之类的琐事,都要感慨这样一只强大的妖魔,当他的随从真是憋屈。
但就是这样一只极近无所不能的妖魔,跑去给兔子打下手不过三个时辰,竟然被裸嫌弃,被堂而皇之赶了回来。沥胆坐在花树底下神情沮丧,寒啸天和那帮家臣灰头土脸围在院里,大骂兔子没良心不是东西。
寒少宇则同小鸟坐在廊下,小鸟支着下巴,听家臣议论,眯着眼睛笑得一派温和,寒少宇晒着太阳瞥那张清单,嘴角抽搐。
“呦,这么快就都赶回来啦!就说兔子一定看不上你们这帮五大三粗的家伙嘛!”
小白公子调侃不嫌事儿大,拔了两根竹子栽在溪边,同兄长靠在一起钓鱼,溪里的白鲤被他们抓来吃的次数多了都变聪明了,再香的饵料也不上钩。
“寒小叔,兔子又问你讨多少钱?”
兔子是只黑心肝的兔子,小鸟精绝的剑法仙技没学到多少,贪财黑钱的手段却学了十成十,寒少宇手一扬将那张单据抛了,小白公子张手,那张单据自飞过去被他夹在指间。
“这么多?”小白公子故意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是明抢吧,不是说诊金那帮武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了?玉帝老儿不差钱出手应该阔绰,兔子这一笔应该赚的盆满钵盈,他怎么还这么缺钱?”
寒少宇心说盆满钵盈是一回事儿,缺钱不缺钱是另一回事儿,这世上哪个会嫌钱多,都是赚一笔是一笔,宁愿老了用不掉陪葬烂在棺材里,也要将每一笔坑到手。
兔子的黑心贪财让他觉得有点讨厌,小鸟的贪财却让他觉得十分可爱,所以有几回背地里议论兔子一脸鄙夷,小白公子总会斜眼看他,说他这神君对青木臣就是没底线没标准溺爱成病,反而对旁人道德准绳拉的特别高。
“有些人是对亲近的没底线包容,有些是对陌生人很好,对亲近的反而苛待。”寒少宇那会听他说道,如此回说,“我恰好是前一种,你能把我怎?”
小白公子那时没同他继续辩驳下去,因很早凤熙就说过,同二表兄讲道理是对牛弹琴,他要不讲道理,便有一百种借口不讲道理。
看在兔子是小鸟徒弟的份上,让寒啸天去库里提了箱银子走妖市一趟给送去,上回坑东海那笔,只给鸟儿留了两箱,其他全给仙怪们分了。有钱好办事,想必有这些银钱铺垫,武神们近几日也能吃些像样的东西,就算咸菜稀粥也比大鱼大肉干净,兔子也会帮着打掩护,只要他这郎中说两句伤患吃些清淡的利于康复,天庭的大老粗们也不会怀疑仙怪故意苛待,毕竟兔子的医术有目共睹。
“你这几日心事重重,在想什么?”
小鸟拉了他一把询问,寒少宇望了望天上,空无一物,刚刚艳阳普照,这会儿又是阴沉,空气里却没有嗅到雨的味道。
“我在怀疑那东海水君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沉得住气。”寒少宇答,“你说这都几日,龟丞相几日未回,他那水府的公务不是要堆成山了,他难道一点儿都不担”
话如断了线的风筝,回应他的是空里弥漫的黑云水雾,山风自谷岭荡过,不属于南海的咸腥湿气窜进鼻子里,风云弹指色变,粟米大的雨珠子应声而落,须臾,便成了黄豆大不多时,竟电闪雷鸣。
小白公子很快被雨水打湿了衣裳,被兄长箍着至屋檐下躲雨,看着墨色深沉的天空骂了一句,复又转头问他:“寒小叔,不是说雷声大时雨点小的,这是怎么回事儿?雷声大,雨点也大,还电闪雷鸣,你们南郊的雨势可真奇怪。”
寒少宇答:“海君过境,水龙出行。”
小鸟叹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兄长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一瞥天际,“如此排场,没大没小。”
凤熙刚从被窝爬出来,顶着一头未打理的长发,指天大骂:“东海的混账你出来!你大爷的!我老婆儿子本来好好地在睡午觉,你这么一折腾,我儿子不乐意,醒了就折腾我老婆,我老婆现在肚子痛怎么哄都不消停,今个我非拿你出这口恶气。”
凤熙像个神经病一样又骂又跳,踹断了木廊栏杆,云里的大水君还未现身,但山风中咸腥湿气更甚,寒少宇看着那些断杆只觉肉疼,对凤熙道:“要骂要嚎要揍神,劳您费事飞到他跟前骂去,这水云不聚,东海那混账定是驾车出行,听说东海水君养了只碧水金睛兽,又请匠师用琉璃水晶云母贝打造了一辆奢华至极战车,四角镶穷奇齿,前后各挂两盏鲛油灯,车体沉重,隔音效果很好,他每次驾车出行,都要带两房美妾在车里饮酒作乐,甚至翻云覆雨外头也听不着动静。西海水君说他这兄弟是牛鼻子长在天上,我听说这乖孙最爱面子,此回来南郊必定是驾着兽车出行,表弟你生气在这谩骂没效果,他听不见的,不如飞到云里,烤了那碧水金睛兽,烧了他的战车,好好下下这东海水君的面子”
凤熙那傻球货定是睡糊涂了,如此明显的挑唆,竟没听出戏耍之意,抱拳道了句“二表兄说的是,我这就去揍神”,纵身腾云而去。
只见一道红光窜向雷电之中,接着一团烈火在漆黑的夜空炸开,巨大火鸟将黑漆漆的夜空映得通红,火华迸射,同闪电撞在一起,凤凰的鸣啸声中还有另一种未知兽鸣,声如洪钟,又似牛马,寒少宇游历四方,也未听过这种雄浑兽鸣,几片火羽自半空坠落,羽上的火苗被雨点打到,颤了两颤,又倔强而顽强地烧灼起来,反倒是四周雨气被火羽热度烫得蒸发,冒出一缕缕白烟。
“堂兄没事吧?”小鸟有点想飞上去帮忙的意思,“飞到云里看不清战况,他怎么掉毛了?”
“你踢腾马车你也掉毛。”寒少宇答,“凤凰再神圣也是鸟啊,是鸟瞎扑腾都会掉毛,没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