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安慰,亲亲自然是不够的,这种浅尝辄止的玩意儿,糊弄那些刚有眷侣又不识情事滋味的愣头青差不多,糊弄他却差得十万千里。
趁鸟被吻得迷迷糊糊拐回房,带上房门抱上床,刚解了鸟儿衣带,就听外头兔子嚷嚷,说让他和师父悠着点儿别把老命折腾在床上,还说夕阳日落好一派黄昏之景,鸿雁刚归,又未到发春的时节,他这位应龙神君倒好,本该是冰川底下千年不化的一块寒冰,摊上他师父却变成了烈火,见色兴起就要折腾,不知该说是老当益壮还是夕阳总比朝阳美,今日更绝,明明议的是伤心事,还是他自个的伤心事,说到最后,嘿!又生生被掰折成床榻之乐
“那也是本君擅长苦中作乐!”寒少宇抚上鸟儿精瘦腰身,恬不知耻答,“这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境界,你这样的凡夫俗子不懂不要乱说。”
兔子刚张嘴顶了一句,又被堵回:“闭嘴!本君买你两个时辰的嘴皮子,你已得到口谕,去找寒统领库里提钱。”
“喳!”
这一声在窗边回得响亮,偏头一只白净的兔儿手伸进来,摸上案桌,放下一物,是个精致的白瓷瓶儿。
思及刚刚死兔儿说他老当益壮夕阳云云,面上臊红,“滚!本君才不需要壮阳药!”
鸟儿靠在他怀里噗噗直乐,寒少宇将他调了个过儿,打了几下鸟儿屁股,“还乐!死兔儿骂我无能你还乐!”
鸟儿推他手,并不喜欢被打屁股,寒少宇看他对此抵触有点不高兴,撤了手在他脑门上亲了两口,又去骚扰鸟儿白净脖颈。
“不是骂你!不是壮阳药!不要乱想!”兔子的声音逐渐远去,“给我师父的,我怕他受不得腰肌损伤,是用来缓解腰部不适的,他一把年纪,是只鸟儿又瘦,我才不担心你!你宝刀未老!你那么壮实!”
“滚!”
鸟儿一嗓子轰到外头,兔儿远去的脚步声便更急了些,这回轮到鸟儿不好意思,臊红脸贴着他,怎么叫怎么逗都不说话。
后来
自然还是将鸟儿吃干抹净了的
小鸟晃了晃他手臂,这才缓过神儿来,惊觉,酒液已经溢满酒碗,而还在往里倒酒,牙将眼疾手快擦干净,小鸟蹙眉,放下筷子。
“骂几句怎么了?”他道,“母狐狸是刁小姐,她什么样儿你不是清楚,不是正因为知道得清楚才不喜欢她的?还有半血狐狸没良心这话是你说的,你知道他没良心,还同他较什么真儿?”
“不是因她是刁小姐才不喜欢她。”寒少宇不假思索答,“她不是刁小姐我也不喜欢她,我喜欢你”
表白突然,又是饭桌,众目睽睽,还说得如此一本正经,鸟儿自然措手不及,窘了个大红脸,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重新拿起筷子想夹块竹鼠吃吃平复一下心情,却怎么夹都不利索,干脆放弃,还是寒少宇体贴夹了块给他,却让鸟儿更觉窘迫不适。
“青木臣,你是通利手?”恰在此时,小白公子眨眼提了一句。
鸟儿舒了口气,诧异道:“这话什么意思?”
小白公子回得自然:“就是左右手都惯用啊,我看你往日是右利手,刚刚拿筷子却用了左边。”
鸟儿头垂得很低,努力多次也抬不起来,化解尴尬的还是兄长,他筷子头挑了块葱油饼堵了小白公子的嘴,又端了整盘剥过壳剔了蛋清的煮鸡蛋来,敲敲盘子沿儿。
“吃干净,吃了再说话。”
小白公子挑了颗蛋黄憋得腮帮子鼓囊囊的,吐了句话:“麒麟神君学坏了。”
“白九樱年轻,不定性。”兄长再开口,话题被引入正轨,“莫三娘又是那样的性情,教出的女儿牙尖嘴利也正常至于戚晓风,是个好孩子,可惜是半狐,出身如此,少宇又是那种懒散性情,收了徒儿不管放任自流,后来入赘到青丘,自然是谁对他好些,他就对谁特别好了,又经一场战事,又见狐帝惨死,又听军中哀怨流言,无从发泄,便都责怪到少宇头上。”
“我原本以为吧,凡人是特别复杂,没想到你们神界的烂事儿也特复杂,摊上什么狐狸什么青丘,更复杂,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要心血来潮收什么徒弟,你要是跟戚晓风没瓜葛,不就没今日的破事儿啦?”
“这一桌也就你能没心没肺说这种浑话”凤熙叹了口气,晃着杯中酒,伸指戳小白公子的腮帮子,被兄长伸手无情拍掉,凤熙扁扁嘴,“二表兄当日不收戚晓风为徒,就没有华彬叛乱,没有四公主被接回来,没有堂弟现身离开,更没有青丘帝姬大婚,没有莫干山,没有堂弟回来,没有今日哎呀!非要细说给你听,这件事儿源远流长去了!反正你只要知道,没有这只半狐,今天咱们所有人不可能聚在一起喝酒。”
“这么复杂?”小白公子嚼着鸡蛋腮帮子鼓囊囊的,“你们这些天神活得真复杂,复杂得无法理解。”
“这世上的事儿啊,很多就是这么复杂得无法理解。”
凤熙感慨一句,筷子一戳挑走只鸡蛋,小白公子倒没什么反应,兄长的眉头却蹙了起来,凤熙几口吃干净嘿嘿一乐露出一口白牙,凰菁的筷子便敲在他后脑勺上,打得他哎呦一声。
“反正狐帝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因为母狐狸的话,觉得对四海荒有愧疚。”小鸟抓着他的手晃了晃,头倒是抬了起来,但还是不高兴。“四海荒又不是一个神仙的,你不想统兵不想杀戮便不去,就在这方神殿,就陪我好好过个年”
那天鸟儿的劝说听进去了,那种清浅的语调,像是一泓清泉从耳朵里流进心底,平复所有躁动不安,但还是不高兴,不知为什么,除了这份不高兴,心底似乎还有另一种东西在滋长,像某种藤蔓,勒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