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八章 想不通(1 / 1)沐火如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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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笑了笑并不作答,寒少宇确定他猜对了。

这世上诱惑很多,也正是因为无法抵御诱惑,无论凡人还是神仙,大多都在岁月的更迭中逐渐迷失本心。他们永远跋涉在路上,等走得足够远的时候,蓦然回首,却已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或许有那么一瞬的仿徨和怅然若失,而后抬步继续向前走,还美其名曰“成长”。

“丧失本心是一件可怕的事。”

苍溟告诉他这句话的时候,回目远望,麒麟神都的金顶落满了雪,是暴风雪肆虐留下的印迹,寒少宇牵着马,聚精会神看向密林深处,风雪未停,视野里除了雪和枯树枝,一点绿也看不到,偶尔一只野兔慌乱跑过脚边,他没有拉弓搭箭,他和苍溟来这片树林的目标不是狩猎。

可那是为了什么呢

寒少宇的头有点疼,他记不起来了。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耳上覆上一双温暖的手掌,帮他暖热耳朵,又上移,帮他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

“以前的事。”寒少宇舒服眯眼,直言,“有些模糊了,想不起来,想到就头疼,大概就是捡回你前后吧,苍溟是大坏蛋!”

“嗯。”鸟儿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想不起来就算了,以后想到什么脑袋疼,就不必想了,反正我总会陪着你的,多承受些疼痛没必要”

叹气拍拍鸟儿起身,老板娘带着相熟们回来,小二也唤了云藏来,桌布被换上新的,开宴时看到正中的主菜红烧鱼,寒少宇不自觉抽了抽嘴角,左脚一痛,被小鸟踩了,右脚触到一物,那物踢了踢他,侧目而视,是云藏。

“祖父,我能不能不作陪?”云藏面有难色悄声问他,“我不喜欢这种场面,浑身难受,坐下就尿急。”

“你好歹曾是钱塘江水君,还怕这种场面吗?”寒少宇低声道,“有尿憋着,不然让小厮给你备个夜壶!”

说罢就要挥手招呼小厮来,手立刻被云藏压了,鸟儿抚着白瓷杯勾唇一笑,看得寒少宇一阵恍惚,心顿时酥了半截儿,如果不是桌上这么多相熟,他一定凑上去亲他一口。

那几位被老板娘带着在妖市逛了半晌,早就饿了,看满桌的菜狼吞虎咽,云藏的筷子伸向红烧鱼,寒少宇眼疾手快从中截断,唤老板娘给他煮了碗素面,成是这个时辰后厨没菜了,那碗面端上来的时候素的吓死神,就一碗汤面,上头点着几片葵菜叶。

云藏看面再看他,脸一苦,“祖父我被妖市的仙怪压榨,干了一天活,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给点肉吃?”

“不能。”寒少宇自顾喝酒,头也不抬,“要吃肉等散场,让老板娘宰鸡给你吃,想吃多少吃多少,现在是让你作陪,作陪什么意思?就是人家吃着你看着,人家说着你站着,你现在不用看着也不用站着,还有面面吃,知足吧,我对你够好了!”

云藏忿忿不平,却不再说什么,相熟们面面相觑,成也在纳闷这位未来天君是对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才让他如此苛待。

席间寒少宇提及拉敖广入局的事情,鸟儿曾叮嘱他暗示,可斟酌半晌,还是光明正大说了,语毕,相熟们或垂头不语,或捻须沉默,不耐烦敲了敲桌,传话的才回过神儿来。

“不是不可”

“是担心将东海权势交还龙族,敖广势大,会不服新天君管束?”

提这句用余光瞄一眼云藏,那孩子倒是一脸淡然,没看出不高兴来,看来上回提他母亲,倒是起了些开导作用,自将云藏交由老板娘夫妇照顾,时不时也会从仙怪那里打探些消息,兔子说云藏初来妖市那几日,虽然也会笑,但不管做什么都漫不经心,总觉得他揣着心事,有一回他在街上溜达还看见云藏站在雨里,盯着来往的仙怪发呆,衣袍淋得湿透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一段时间寒少宇因半血狐狸说的那些话心烦意乱,也没有工夫管他,却有些担心,鸟儿在殿里架篝火烹煮茶酒,淡淡说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一生中都会有一段最难熬的时光,云藏现在恰好遇上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谩骂也不是数落,而是安静,所以你别去打扰他,等他想明白了,或许以后日子就顺了。

寒少宇知道鸟儿说的有道理,默了半晌,还是耐不住问他:“你最难熬的那两个月在想什么呢”

鸟儿一怔,寒少宇又小心提示:“就是从少华山离开,不笑也不说话的那两个月,我一直很想知道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鸟儿抬眼看他,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寒少宇从未如此害怕同他对视,心虚避开,鸟儿一声轻叹,起身将遮挡的皮帘挑开一半,任斜风细雨吹入殿中,空气里弥漫的除了茶酒香,还有湿润的泥土气息。

一碗茶酒被推过来,鸟儿近前,掰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他,唇边挂着浅笑。

“你知不知道自个这个样子很难看?”他道,“神君大人,明明是我该哭的,你眼睛红什么?”

寒少宇未答,鸟儿不笑了,长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脸,“我那会失魂落魄,每天脑袋里空荡荡一片,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我飞走时你明明那么难过,为何好不容易经历劫难飞回你身边,想带你远离是非你却拒绝我,为什么要我退让,明明是你把我捡回去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还不如别把我捡回去,就任我在风雪中冻死饿死”

那时忍了许久,眼泪还是落下来,没法想象鸟儿当年的处境,无论是雏鸟时躲在风雪中饥寒交迫,还是失魂落魄的那几个月。

“你哭什么?”鸟儿叹了口气,“你看,你活了几千岁还是小孩子啊,明明你儿子都一把胡子了,你还会哭鼻子。”

鸟儿捱过了自己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光,也信云藏会度过这一劫,虽然他也不知云藏为何如此难为自己,他说他能感觉到云藏那孩子对九重天上的天君宫又爱又恨,爱的是那是他母亲生前待了许多年的地方,恨的是他明明生在那里,也该像其他的公子一样在九重云雾缭绕中玩耍嬉戏无忧无虑长大,却出生不过数日,就被送往下界。

“云藏一定想不通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鸟儿支着下巴将篝火拨得旺了些,寒少宇不动声色喝着碗里的茶酒,脸上泪痕未干,鸟儿今天烹的酒里有一丝苦涩。“他想不通天君为何生了他又丢他下界,就像我当年想不通明明是你把我捡回去,后来为何又弃我而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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