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捧着被烧断的一缕头发,看家臣侍卫们脱了上衣四处追着飘动的火羽扑打,老凤凰振翅轻跃,长腿在空中一点,口中飘出婉转的清鸣浅唱,寒少宇不止一次听过这支曲子,头一回听到的情景只有模糊的记忆,好像是姑姑嫁入凤族的那一年,姑父当时穿一身红骑着高头大马跋涉千里来迎亲,觉得他可爱,还抱了他骑马在麒麟城里兜了一圈,当时嘴里哼唱的就是这支曲子。
“凤凰叔叔,你又跑来我家做什么?”他当时只有百余岁年纪,仰头望着和凤熙有几分神似的男人,“你这几年老是往我家跑,你老来我家做什么?”
“因为凤凰叔叔要把你姑姑拐回叔叔家去啊”男人答,“拐回我家去,你就极少能看见她啦,过些年我和你姑姑再来,你就会多个小表弟,而从今天开始,你对我的称呼也要改,要叫姑父了!”
“喔,姑父。”两个陌生的字眼,但是叫起来好像也挺好玩的,“你真的要把姑姑拐回家去吗?”
男人顿了一下,低头看他,上挑的眼眸眯成一条线,“怎么,少宇你会舍不得吗?”
“不会。”他拍着小手郑重答,“恳求你快点把姑姑拐回你家去,她每日在家里管七管的,最喜欢管我和兄长,可烦人啦!”
姑父笑得十分无奈,嘴上道:“哎呀呀,这么可爱的女子,竟然被你这个小家伙嫌弃了!”
姑姑被姑父拐回家以后,他们兄弟俩果然迎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再被打破,就是姑父带姑姑回娘家,姑姑自嫁入凤族便脱了玄服换上红装,看着是温柔不少,进了麒麟城的大门,见着父亲祖父,脱了红装又是麒麟族里的刁公主,祖父疼在心尖的宝贝女儿。
小鸟听得入迷,瞳仁被火光映着,晃了两晃,“我听过这支曲子。”
“你母亲给你唱过?”
“不知道。”小鸟答,“应该不是她唱的,她没唱这个哄我睡过觉,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应该是个男人唱的。”
“那就是你爹,成那会你娘亲和他背着两族交往私会,肚子里已经揣了你,你爹估计是唱曲儿哄你娘亲入睡,没想到歪打正着让你记住了,你那会也是颗蛋蛋,还是揣在你娘肚子里的蛋蛋。”
鸟儿撒气将他的手背拍的啪啪作响,寒少宇笑而不语,等他作弄完,张口便唱起那支曲子,没有跑调,这是他会唱的能记住词儿的为数不多的几支曲子,他唱了一遍,鸟儿静静听了一遍。
“曲调一样,词儿不同,堂兄唱的我能听懂,你的听不懂。”
“一样的意思,这是凤族的曲子,阿熙是用鸟语在唱,我是姑姑教的,自然是麒麟族的语言,兄长也会。”
小白貂用小爪子拍拍兄长的脸,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撒娇,又是亲嘴又是舔下巴卖弄半晌,而后用一双红宝石样的眼睛恳求看他,口吐人言,“你唱一个。”
“神多口杂。”兄长拒绝,又不忍心,“晚上唱。”
小白貂点头,小爪一指凤熙,“老鸟儿管不管?”
寒少宇看也不看答,“不管,精神出问题?能出什么问题,他现在就是乐疯了而已,等疯劲儿过了自然就好了。”
“为你神殿也该管,修了几回了?过个年被烧得到处都是窟窿眼儿,破破烂烂算怎么回事儿?”
小鸟将他推下回廊,寒少宇认命看凤熙,认命化了龙形扑过去,一道仙障挡了空中的火华飞羽,一翅膀挥上,老鸟儿一个不稳被拍在墙上,沿着墙壁溜下来,扑腾着翅膀还想再疯,凌厉转身一尾扑上,老鸟儿抽了两下,昏了。寒少宇化了形抬手覆上一道仙力,帮老凤凰也恢复人形,自有羽卫来将老鸟儿抬下去。
阿菁攀在巢上,周身火华散了之后,只留尾羽的一小簇,家臣搬了几块大木板补好了烧坏的棚子,小鸟近前,阿菁并未表露出任何敌意,眨眼同他一道看那巢里圆滚滚的东西,显然也很好奇从自个身体里溜出来的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是热的。”鸟儿覆手摸摸,露出惊讶的表情,“喔,里头的小家伙在动。”
“夫君指望不上,不如阿臣你帮我孵?”阿菁抖了抖羽毛艰难起身离开巢穴,“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想回屋里睡一觉,看凤熙那样一时半会也醒不来,蛋又不能冷掉,反正你也是鸟儿,不如帮帮忙,我醒了就来换你”
“可我”
“孵吧,没事儿,孵不出来也不怪你,孵不出来就是我儿子命不好,没摊上个靠谱的亲爹。”
阿菁说完,有气无力迈动长腿离开,寒少宇冲她翻了个大白眼,心说有凤熙那样的爹果然就有阿菁你这样的娘,你们俩鸟儿谁也别说谁,都不靠谱,憋了几千年生颗蛋,还得我家的公鸟帮忙孵!
正要提醒她你这大凰鸟的样子可进不去屋,红光一现,阿菁竟然把身体缩小到母鸡那么大,三蹦两跳蹦上回廊,钻进门去睡大觉了,家臣侍卫扑掉那些火羽也散了,兄长看他们一眼,自抱小白貂回房,刚还满满当当的院落只剩他们几个和一颗脑袋大的鸟蛋干瞪眼。
“师父,您老能者多劳。”
兔儿摆摆手也回房,老板娘看蛋又看青官,看青官又看蛋,也不说什么,拱手一礼碘着肚腩告辞,小鸟扯他一把,表情尴尬,“木头,不然你帮我”
“孵蛋?那绝不可能。”寒少宇干脆拒绝。
“为什么!你不是孵过么?你有经验当然你来!”鸟儿咬牙切齿。
“这个不是有没有经验的问题,这个是体温问题,我当时孵嫣儿还得借助篝火暖和身子,现在是火鸟,就算把我用篝火烤熟了捂它成它也出不来,我爱莫能助”
鸟儿垂头丧气,青光覆上化身,磨磨蹭蹭迈爪入巢,换了好几个姿势也觉得别扭,干脆站在巢里和那颗凤凰蛋干瞪眼。
“怎么?孵蛋不是鸟儿的天性?”寒少宇爬在巢边摸了摸青鸟脖子上的毛毛,“阿臣,别告诉我你不会。”
“我好像没这天性。”小鸟可怜巴巴蹭他,有点着急,“夫君大人,蛋怎么孵来着,你快教教我,怎么卧都不对啊,硌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