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引起路人怀疑,马瑞脚面埋进沙土之后就迅速拔了出来,光天化日之下忽然缩进土里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还是等到无人之处再仔细研究。
不过脸上的欢喜之气倒是不减,以至于杨史蓓下楼时对上马瑞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杨史蓓内心很自责,虽然山河派吴大师的失踪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但毫无疑问这种嫌疑完全是因母女二人而起,丈夫算是平白无故天降横祸,不因此发怒就算天恩,眼下怎么还会一副欣喜的模样?
“走吧?”马瑞轻松得就像是出门旅行。
“啊?哦!”杨史蓓微微愣神,不得不说情绪是会传染的,看到依赖的主人如此轻松,杨家大小姐心中的愁云也淡漠了一些。
“少爷、小姐,两位放心,有顾某在此,仁杏堂便不会有失!”顾先生也很无奈,基本上这个医馆全靠他来支撑,既要忙看病又要忙算账,夫人少爷小姐这些领导挺多,就是一个也派不上用场!
杨史蓓再三拜托言谢,叹一口气走出了大门。
由于马家家丁只剩两人,为了维持医馆运转,伙计们也走不开,所以主仆四人就着一辆马车上了路。
家丁并排驾车驶出了临湖城,即便沿路没有人督促行程,两位驾驶员依旧卯足了劲头,深怕耽搁了时间惹恼山河派的大人们。
车厢内,马瑞心情不错,一路都在逗鸟,一会高抛肉干,一会同时丢出几根,引得小白在狭小的车厢内上下翻飞。
“主人,要不你还是把那块上古凶物给我吧!”杨史蓓的心神可定不下来,深深自责之余,再次提出替马瑞承担上古凶物的煞气。
“你现在跟着我,有厄运我也还是逃不掉啊。”马瑞摇摇头,既然还能继续获得妖兽能力,心中对于这块超导体的忌惮也削弱了许多,尽管眼下确实有倒霉事上门。
“对不起,把主人拖进了这件毫无关联的事情。”杨史蓓一个劲地道歉。
“说说你掌握的信息吧,为什么传言杨巅峰出现在沧澜湖畔,为什么引我来临湖城?”马瑞也知晓这大概也是白问,自从这位大小姐表现出对自己的臣服,隐隐之中杨夫人的所作所为就连女儿一并隐瞒,可能是想独自承担复仇重任,让女儿回归正常生活,也有可能仅仅是出于不信任,依旧各方面暗算马瑞。
“娘亲说散布杨巅峰的虚假消息只是为了让杨家难堪,挑拨吴大师和杨家的关系。”杨史蓓现在也不敢确信母亲所言是真是假,表情纠结,叙述迟缓:“至于到临湖城,则是因为陈公子那批货要送到仁杏堂。”
至少在今天之前,杨史蓓对此番说辞深信不疑。但眼下显然远远不够说服力,陈公子半路消失,母亲又没有更多解释,难免引起多方猜疑。
“我们就咬死了不知道血炼宗之事就行。”马瑞已经冷静下来,将小白放回鸟笼栖杠上,缓缓分析道:“先不说那位吴大师实力强大,在这山河郡内算数一数二的人物,没道理无声无息消失。即便事情果真如此,按照常规情况,人丢了不是应该派人去搜寻么?如今山河派却在跟杨家纠缠不清,那位姓史的总教习也跑到垂云镇去,哪有这样找人的道理?”
“那,主人的意思是……?”杨史蓓一直担忧杀人之事被发现,现在想来山河派完全没必要替杨巅峰出头,侧重点根本不是杨家天才的下落。
“那位山河派大弟子说陈公子曾经是山河派的座上宾,也就说是血炼宗与山河派有联系不是一天两天,眼下忽然把矛头指向血炼宗和杨家,不觉得奇怪吗?”马瑞仔细揣摩,总结道:“我怀疑山河派只不过贼喊捉贼,想趁火打劫杨家!”
杨家之前想以宝物换取杨巅峰拜入山河派,如今宝物在马瑞怀里,杨巅峰又失踪,这一来二去恐怕山河派就不乐意了,很可能想借题发挥要拿下杨家。
“可是为什么要拉上我们呢?”杨史蓓依然不解,如果山河派真的勾连血炼宗,那岂不是也就知道马瑞和血炼宗没关系?
“看来是跟我那位师父有关啊。”马瑞无奈苦笑,摇头长叹。
之前那位山河派壮汉陡然问了一句铁冠道人的下落,虽然被大弟子出声喝止,但明显这个问题早就在对方计划之内,否则不会嘟嘟囔囔充满怨言。一方面担心得罪马瑞,故而不动粗不动怒,一方面又旁敲侧击,想要套出更多信息。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马瑞此刻一筹莫展,现在这个虚构的师父成了累赘。
想一想也能明悟,这山河郡七城二十八镇本是山河派一家独大,所言即是王法,所为便是准则,无论是天地宝材还是枭雄人才,都属于山河派囊中之物。
没想到忽然出现个不在计划之中的铁冠道人,还收走一个颇有前途的弟子。这件事本身影响不大,甚至微乎其微,人才嘛,只要管辖之内有人生育,迟早会出现!
但带来的隐患足以让山河派警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睡在一旁不露面不吭声,这就更让山河派坐立不安了。
给杨史蓓如此解释了一通,杨大小姐虽然明面上点头称是,但眼神里的迷茫说明还是没听懂马瑞的分析。在她眼中,管辖范围内出了一个天才,将来飞黄腾达,山河郡作为故乡岂不是同样面上有光?
“这是权谋之术,不能有不服管之人。”马瑞想起了前世那些领导,苦笑道:“想要治下稳定,山河派只需要听话的庸才,不需要不羁的天才。”
杨史蓓这才若有所思点点头,杨家族长好像也是这么做的,能力可以慢慢培养,但要足够听话才会被委以重任,像杨巅峰这样又听话又能干的天才固然好,可惜太过稀少。
一切都因一句谎言解围,到如今反而成了困境,马瑞哀叹一声:“作茧自缚啊。”
“自缚?主人好像最近只喜欢缚螃蟹呢……”杨史蓓昨夜忍了一宿,早上被山河派吓得够呛,现在一旦放松下来,立刻原形毕露。
啪!
正在懊恼上火的马瑞哪还客气,一巴掌扇向杨史蓓全身上下唯一丰腴有肉的臀部,荡起一阵娇喘。
“跪下!过来!”马瑞躺进车厢座椅中,勾了勾手指。
杨史蓓虽然面露娇羞,但也深谙其道。跪下再爬过去,和走过去再跪下,这可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便有了无数次。
前世没钱买车如此享受,马瑞感受着身下木质马车的颠簸,仰着头一边抽凉气一边感叹,怪不得前世鸟笼上都有块布,鸟类的眼神实在是太无辜纯洁了!
由于这次没有雨水干扰,一路行程挺快,中途没在出秀镇寄宿,当晚夜半时分到了垂云镇。
山河派已经接管了这座高地上的小镇,镇口的护卫换成了山河派弟子,得知马瑞和杨史蓓的来意,也没多说什么便放了行,甚至都没有指定软禁地点,当真是无比自信。
杨家宅邸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守在门口的杨家仆人看向杨史蓓终于有了对家族大小姐应有的尊敬,或许因为夜已深,一路回到杨史蓓闺房都没遇到杨家人,反倒让杨史蓓本打算嚣张跋扈的态度没了用武之地。
“你母亲呢?”马瑞现在提到丈母娘还是有点怨气,一坐下就想要找杨夫人当面对峙。
“可能在我爹屋里吧!”杨史蓓终于找到机会漱口刷牙,含糊不清说道:“今天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再问吧。”
“嗯。”马瑞点点头,看了看窗外,确实这三更半夜不太适合上门拜访丈人丈母娘,不过怨气依旧不散,嘟囔道:“你好像从未提过你父亲?”
“他就是那种听话的庸才。”杨史蓓简练形容道,不屑地挑起嘴角:“太听话了,老婆女儿皆可弃。”
一句话,马瑞大致也就明白了,随口问道:“恨他吗?”
“不。”杨史蓓顿了几秒,淡漠轻笑道:“如果他有能力,想必也不会那么听话。”
“杨家恐怕这次在劫难逃,至少你们的目的达到了。”马瑞不得不承认,杨夫人这一手虽然惊险,但无疑已经凑效。山河派终究还是站在了杨家对立面,即便杨家不会因此覆灭,但远离了山河派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嗯。”杨史蓓反应很平淡,犹豫了一会,才轻声道:“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快意。”
“你不是很恨杨家么,大仇得报,不开心么?”马瑞反问道。
杨史蓓摇摇头,眼神温柔地看向马瑞,盈盈一笑:“即便没有报仇,能和主人在一起就很开心呢。”
少女温婉如水的模样,加上白天车厢里的春色,让马瑞忽然有被小鹿撞怀的窒息感,感受到对方眼神渐渐火热,马少爷赶紧晃晃脑袋,起身要往屋外走:“我出去有点事,你先睡吧!”
“主人。”杨史蓓没有出言挽留,只用舌尖轻轻舔舐了一圈红唇,指了指床铺,妩媚一笑:“蓓儿先去暖床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