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之际，九龙顶上大多数修真人士落入崖壁缝隙，当场摔成肉饼，运气好一些的落入深潭，接着被铺天盖地的石块碎渣砸成肉泥。实力强劲一些的或施展身法，或有法宝护身，各显神通求得一命，但再也顾不上什么上古遗迹，慌不择路各自鼠窜。

段瑜本已偷偷包抄到苍云道观身后，甚至做好了偷袭准备，不过突如其来的天灾变故让段瑜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仇人纷纷坠落，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愣神的工夫连自己也无可避免掉了下去。

好在山下有一口深潭，对于水属性体质的段瑜来说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仗着熟悉水性，又掌握水属性功法，段瑜不但用水流盘旋护身躲过乱石袭击，还兜兜转转在水潭中找到不少挣扎的苍云道观牛鼻子，提前送他们上路。

当然也有不愿意上路的，比如南宫固。

十多年前，这位道长的娇妻借着下山逛逛的借口，被段瑜带回灵剑阁“花前月下”了十天半月，虽然完璧归还，未曾携带一子半嗣，但妻子带回一箱胭脂水粉和半盒首饰珠宝，并且对此珍爱有嘉，让这位道长恨得跳脚骂娘，耿耿于怀数十年。前几天好不容易找机会砍掉对方一条手臂，如今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不用多言，两人见面便拔剑相向。

段瑜眼神一凛，一个虚幻的身影混入水体，让南宫固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短短几日，对方竟然进阶分神了！

若在平日，同为分神期的南宫固也不会把刚进阶的段瑜放在眼中，可是问题在于，现在水下！对方如鱼得水，而自己这土木双属性未必能讨到半分好处！

没有任何迟疑，一道墨绿身影窜出，如张牙舞爪的繁枝，直奔段瑜面门，而另一道淡黄色身影直接护住主人身后，南宫固居然选择逃跑！

丝毫不顾杀到面前的木属性分身，哪怕墨绿色身影将护体缠绕的水流撞散，段瑜依旧凝神酝酿，细密的气泡不断从周身水体析出，如串串珠帘滚滚而上，好似沸腾一般。

“水法、三合连珠！”

刚才一直隐匿的淡蓝色身影逐渐显露天蓝光芒，轮廓越来越亮，在一片昏暗中尤为耀眼。

就在苍云道观执事几乎游出水面之时，明亮的天蓝色身影猛然分裂成三道天蓝光华，拖着幽蓝色残影，如闪电般飞旋而出，由上中下三路，呈勾爪状罩向南宫固。

“土法、聚沙成塔！”

南宫固也算反应极快，在水下若是单纯凝聚土属性功法，不但吃力速度还慢，但这一手聚沙成塔乃是吸引充斥在周围的泥土砂石，就近取材，转眼就形成一座圆筒形造型建筑，包裹住了南宫固，只不过石塔还未来得及封顶，就被三合连珠命中。

嘣！

分崩离析的石塔在水下仅发出沉闷的声响，刚凝结成石的沙土再一次溃散，混入浑浊水中，搅得一片昏黑，只不过这一次还有丝丝红线杂糅其中。

噗！

一道狼狈的身影窜出水面，单手扶住不断冒血的肩膀，脚下丝毫不慢，头也不回往山外逃去。

水下的段瑜看来是胜者，只不过此刻没有一点欣喜之意，惨白的面色像是溺水之人，身体无力的向上漂浮，被翻滚水面推到水边，捂着胸口躺在乱石滩上喘息不止。

段瑜深深感觉到了高阶功法的重要性，刚才是第一次施展如此蛮横的水属性功法，由于运用生疏和灵气不济，哪怕占了天时地利，也只能发挥一半威力，还差点出了差错走火入魔。

果然还是太过勉强，进阶时间太短，否则刚才那一击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没有杀死南宫固当然值得惋惜，不过单从报仇泄愤来看，段瑜倒也不算亏。

水下激战这一会，外面的地动山摇也缓了下来，段瑜刚想要离开，只觉头顶似乎升起一轮太阳。

扭头间，一龙一人都愣了。

吾命休矣！段瑜暗叹命歹，搞不清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条龙？别说自己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即便全盛之时也未必能敌过如此强悍的妖兽！

褒姒也愣了，因为答应了马瑞的要求，所以褒姒化龙后虽然一顿乱杀，不过基本放过了女修士，因为她也分不清哪几个是马瑞的“老相识”，但眼前这个人让褒姒有些迟疑。

在水下闷了许久，段瑜早就披头散发，英俊清秀的容貌本就胜过一般女子，配上因为运气出错而惨白的病怏怏面色，再加上一贯以来花哨夸张的衣袍，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难女人。

“你……你的胸呢？”褒姒问出了唯一的疑点。

看得出此人是现场为数不多的人类修真强者，而褒姒必须杀掉一些，以向无量山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过既然答应了那小子的要求，若对方是女人，褒姒倒姑且能放她一马。

段瑜一辈子也没听过这样的问题，更何况对方是一条龙，而且听声音还是条母龙！

怎么回答呢？

胸前一马平川的模样，换成女人也不好意思说有啊！

说没有，可自己是男人，区分正反面的作用还是存在啊！

正准备开口解释自己是男人，忽然遥遥传来一道高呼：“马瑞！段瑜！你们在哪？”

在天玑的搀扶下，瑶光一瘸一拐走回满目疮痍的九龙顶范围。如今这副惨状，已经没有互相争斗的缘由，周围修真人士死的死，残的残，各门派都在寻找同门幸存者，谁也顾不上旁人。

出于本能，听到人叫自己名字，段瑜转了下头，再全神戒备地盯着眼前的母龙。

褒姒身体微微摆动，听到有女人叫那小子的名字，而且眼前这人也有反应，岂不是说明眼前这人叫马瑞？

听起来虽然是男人名字，不过既然和那小子认识，褒姒也没了杀意，轻哼一声，转过头扶摇而上，消失在夜色之中。

很多年后，当段瑜再见这条母龙时，恨不得剁了马瑞，不过此刻倒只有劫后余生的欣喜，高声呼应：“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