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兰掀开兽皮床沿的坠席,想要暂时躲藏进去。
手电往内部照去,一幕骇人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一具鲜血淋漓的女尸侧躺于床底。
她外部的皮肤已全被剔除,两颗流脓的眼珠暴露在外,死死的瞪着身前的伯兰。
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白霜,看形状应该是盐。
全身上下被暗黄色的胶液涂抹均匀,气味类似于香油与蜂蜡的混合。
根据笔记上的内容可知,那些是私酿的防腐剂,用来保证肉类不会变质。
床角堆放的绿色登山包,似乎在说明:逝者的身份是一名来此宿营的游客。
伯兰吓得立马关闭了手电,眼不见为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迫使伯兰赶紧做出选择。
要不,咱俩挤挤?
伯兰屏住呼吸,俯下身子,贴在地面上,将躯干一点一点的给挤了进去。
床底的空间勉强能让他侧过身子观察屋内的情况。
他手里紧攥着枪,祈祷自己多舛的命运能够再次化险为夷。
……
“嘎吱”
房门再次被打开,屋内顿时被一盏橘红色的煤油灯点亮。
伯兰紧贴着尸体,脖颈上一阵冰冷潮湿,并且传来股类似于羊肉的膻味。
人走了进来,脚步声很响,地面上倒印着他的身影。
那一坨影子异常的硕大,并且手上提着什么东西。
伯兰推测,估计有两米多高。
“哗啦”
锅内传来了水的翻腾声,似乎是将一桶清水倒入其中。
怪不得他刚刚不在,原来是去河边打水了?
这么说,他接下来应该是要……做晚餐?
伯兰悄悄地的吸了口气。
“哗”
又是一桶冷水下锅的声音。
随即,屋内回荡起咀嚼声,大概是正在啃食柜子上的肉干。
地板上滴下来几滴粘稠透明的液体,目测应该是唾液。
这算什么,饭前甜点吗?
靴子背向了伯兰,床外传来了木制柜门的推拉声。
“嗯吱”
柜子被打开后,倒影屹立不动,好似是愣住了一般。
他发现自己的笔记不见了
转过身来,靴尖再次对准了伯兰,他扫了一圈屋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床底
伯兰的额头上布满汗滴,但他不敢喘出哪怕一口热气,生怕被对方发现。
柜子被再度合上,灶台上传来了“嚓,嚓”的切菜声。
又若无其事的从食柜里拿出几条绿萝卜,将其放置在栈板上切了起来。
借助噪声,伯兰得以发出阵阵如释重负的喘息,庆幸自己暂时逃过一劫。
菜刀的切砍声忽然消失,停下了动作,径直朝着床铺走来。
随即,床顶发出一阵震颤,以及骨制框架变形的“嘎嗯”声,他坐了上去。
靴子距离伯兰很近,那是双野地军靴,跟他之前所推测的一样。
靴底的边缘,土的腥味和嫩叶的青涩味搅拌在一起,通入伯兰的鼻腔。
焦虑,紧张的情绪涌上伯兰的大脑,他屏住了呼吸,想强压住尚未弥漫的恐惧。
他举起手枪,准备等他探头看向床底的时候将其击毙。
很快,一只黝黑的大手顺着床沿伸了进来。
手背布满了粗黑的体毛,浓密的就像野猪糙黑的毛皮。
宽大的手心仿若能直接握住一整颗人类的头颅,并将其直接捏碎。
它像条蓄势待发的蛇一样悬在半空中,凝视着眼前的猎物。
伯兰瞄准着他的关节
只要等他露头,我就能将他一枪……
手臂突然猛的扑了过来,直接掐住了伯兰的脖子,并使劲将其往外拖拽。
他感觉自己的喉结被硬生生给压了进去,气管像是被碎石塞满,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的视线迅速由暗变亮,伯兰直接被硬生生的拽了出来,剧烈的摇晃致使让他无法瞄准。
大脑失去供血,窒息的无力感瞬间爬上他的脊椎,手枪也被甩在了一旁。
在被拖出去的那一刻,伯兰瞥见了那名人的脸。
那是一张丑陋的脸,大小不一的双眼分散在头部的两侧,脸颊上的结满了肉色肿瘤,偌大的毛孔里填满黑头,简直堪称是畸形。
那人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煤黑色的龅牙暴露在外,唇角流淌着胶水般粘稠的涎液。
配合上魁梧的体态与高峻的身高,给人一种窒塞般的压迫感。
他将伯兰举起
半空中的伯兰斜眼望去,试图找到手枪掉落的位置。
忽然间,他感觉脑内像是有阵电流穿过,脖子似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给刺穿。
伯兰连忙收回视线,发现是一支浸满蓟绿色液体的针管,径直插入了自己的斜肌。
按下活塞,针管里面的汁液迅速注入进伯兰的静脉里。
混乱,颠倒的恶心感涌入伯兰的脑海,扎伤的部位肌肉抽搐,拧绞,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视线里,世界开始变得歪曲,鲜艳……
很快,伯兰闭上双眼,双手下垂,看上去停止了挣扎。
看着昏厥过去的伯兰,将其甩在地面上,身体猛的撞击地面,发出“嗙”的一声闷响。
他走向灶台,准备拿菜刀对猎物进行下一步的放血。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绽起了一束烈焰,将昏暗的室内瞬间点亮。
暴鸣声回荡在屋内
咽喉处炸开一朵血淋淋的肉花,猩红的鲜血正在沿着瓣缘喷涌。
透过那拇指大小的裂缝,与那喷薄而出的赤红,依稀可见伯兰举枪的血影。
或许是被打断了脊椎,往身前踉跄几步,直接瘫倒在锅壁上,将整口大锅打翻在地。
在泼洒而出的水面上,反射着一颗碳黑色的猪头。
“咳……咳咳”
伯兰咳嗽几声,强捂着自己脖子处的伤口,凝视着对方。
模样已经开始扭曲,模糊,色调逐渐褪化,并涂抹上了几层乌黑的油墨。
猪头人身,这是现在他眼中所看到的形象。
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伤口,但鲜血还是止不住的从里面淌出。
猪鼻撅动,丑陋的拱状嘴唇止不住的震颤,发出了低沉沙哑的痰音。
“你……为什么……怎么…会……麻药没用?”
伯兰再次举起了枪,将枪口对准那头猪的颅顶,冷笑一声。
“嗯”
“谁知道呢?”
…
“砰!”,枪响在密林深处回荡,惹得四周鸟雀飞散,待到余音散怯,万籁再度重归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