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伪证是什么感觉呢？

陈老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向来不屑于做些鸡鸣狗盗之事。

可是为了陈怀瑾，为了他唯一的儿子，他只能作出妥协。

血流了一地。

肠子也是。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也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别人被虐杀。

可是，却是他第一次，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面带微笑做出这样的事来。

“够了。”他抬手挥停。

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停手，面上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陈老板不由得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他对儿子的教育太严苛了么？

还是……他让儿子见血见得太早？

“尸体处理一下，务必火化。”

有人上前。

却被女儿用力推开。

“不要碰他，”她含着眼泪，以一种十分怨毒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有罪，你们都是杀人犯！”

他亲自上前。

“离我远点！”

女儿撕声。

那一瞬，陈老板望着面前逐渐扩大的血迹，只是忍不住心疼女儿的嗓子。

“别喊……”

“别喊？”女儿的声音恢复了他记忆中的冷静，她含着眼泪，冰冷的眸子仿佛与他隔着千万年的鸿沟：“您还记得么？小时候，我碾死一只虫子，您都告诉我，所有的生命都值得敬畏。可现在呢？”她拦在江祁的尸体前：“爸，您还是我敬爱的那个人么？在您的眼里，人命是是不是已经卑贱得不如几张随手丢弃的废纸了？”

“陈思涵！”王子腾及时劝阻。

但陈思涵不听劝。

陈老板对此并不感觉意外。

只是，从前，陈思涵不服管教，只是默不作声的不服管教。她反抗的方式，和当年圣雄甘地领导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有几分相似。并非不打就不听话，而是既不暴力反抗，也不合作。说白了就是：她不顶嘴，但听不听话，就另当别论了。

可这次，连王子腾都拦不住她。

“在您眼里，他的命算什么？和您无关的人的性命又算什么？”

“算草芥。”陈老板终于开口。

在他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他确信他从女儿的眼睛中读出了惊愕。

对，惊愕。

他知道女儿为何惊愕。

但是，事关生死，他又怎能妇人之仁？

“我只要你能好好活着、你哥哥能好好活着，追随我这一众兄弟能好好活着，至于其他人的死活，我管不了。”

“那他呢？”陈思涵指向王子腾，又指向关山月：“那他们呢？他们的性命，在您眼里，是不是也变得卑微如蝼蚁了？”

“他们是我的家人。”

“那江祁为何不是！”

陈老板对此感到头痛。

他不想江祁死。

他从一开始也没想让江祁死。

但陈怀瑾已经下了杀手，为了保全儿子，他只能也必须牺牲江祁。

有来无往非礼也。

没人会愿意和曾经对自己下杀手的人，和谐共处。

所以，从陈怀瑾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起，无论江祁受到的伤害是否致命，他都必须在江祁和陈怀瑾之间做出选择。

这两人的关系，已是你死我活。

而他，作为父亲，除了自己的儿子，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