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山,相传曾经是当年上界仙人下凡讲道之地,古称神山,仙人有五名最优秀的弟子,被称为“神山五子”。仙人归位后,其余弟子相继离去,建立各自的道统。而大弟子青羊道人继承仙人衣钵在神山开宗立派,建立了被称为“青羊观”的修仙门派,曾诞生过十八位金丹祖师,上百还丹真人,最巅峰时,甚至曾执天下正道牛耳,联合旁门左道,与邪派、魔道的联军展开连绵数千年的争斗。青羊山中有一条万仙古道,就是当年青羊观让每一位入门弟子,在筑基成功后亲手用仙法雕琢一块不动石的石条铺设而成,这古道也构成了青羊山方圆千里内各地百姓们来往的便利之路,青羊观的仙人们就是用这种方式给每一位学有所成的弟子们传授“守正勿失”的第一课。
如今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了,一切曾经或英勇,或怯懦,或壮阔,或平凡的故事,终究都成为了历史,青阳山上再也没有了万仙齐聚、灵气化虹的仙家景象,渐渐回归了它本来的自然模样,只要这条万仙古道,依然在仙法的加持下,造福着来往于此的各地百姓。
张二广看见的那块被撞碎的写着“秋名”二字的石碑,其实是曾经的青阳郡太守羊莽派人雕刻在青阳山下的“逢秋游青羊万仙古道留名记”碑,内容翻译一下简单来说就是“羊某某到此一游”而已。而现在,张二广正驾驶着他的黑色飓风,带着一众新东翔“暴走族”,在邢阳书院“伪”江山万里图复制的万仙古道上一路狂飙。
不一会儿就凭借自己优异的驾车技巧超过一名世家子弟的马车,然后稍稍一个卡位,就把道路清开一个通道,后面的众人就趁着机会,全都超了过去,然后张二广再一个油门扬长而去,留下不知所措的世家子弟徒劳的抽打着自己的坐骑。现在还超在张二广等人前面的世家子弟,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了,基本都是驾着有仙法加成的马车那些人——至于那些骑着马匹牲畜的,不好意思,已经都被甩出好几里地了,毕竟再牛的畜生,只要不是真的仙兽,都不可能狂奔半个时辰以后还能跟上600CC风冷四冲程发动机的速度。
距离终点还有一半的路程,张二广完全有信心带着新东翔的学生们,把剩下的那些世家子弟全部追上。然而就在这时,又一名已经被甩到后面的世家子弟,按动了自己车上的一个机关。
“轰”张二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爆炸的声音,和关小胖与他的几个小跟班在铁匠铺里经常弄出的声音很像,疑惑的回过头,正好看见两辆自己车队里的被炸飞了起来,两名新东翔的学生被抛到了天上,惨叫着化为了两道白光消失了。这是“伪”江山万里图的效果,在图中的人是不会受到真正的伤害的,一旦遭到足以致命的伤害,就会被传送出去,这也是邢阳书院敢进行这种富有危险性的对抗性测试的原因之一。
两名学生和自己的车辆一被传送出图外,就立刻向“监考”提出了抗议,“不是说好的御驾试策吗!怎么允许互相攻击了?”
因为这次的试策完全是主考王启年一手改动的,又事涉现在已经势同水火的两大考生集体,“监考”们也不敢乱下结论,只好派人赶紧去请教,还躲在别院学馆内批改上午经史子集试卷的王院长。
此时的王院长,哪有心情管得着其他事情,现在的他正欢喜的犹如自己七岁那年第一次拿到《明经全书》时候那样,高兴的像个两百多斤的孩子。
“哎呀哎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王启年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的试卷,又拿起另一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想不到这位寒门子弟,对卦学也有如此的研究。”又拿起第三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虽然字写得不怎么样,用的还是俗体,但这力透纸背的笔力,这份言语中的担当就让人钦佩”,看了看考生名字,正是被新东翔学生们戏称为“读书人中拳头最硬,武斗派里读书最好”的刘文田的名字。
短短几个时辰,王启年觉得自己就像是发现了一座金山一样,自己皓首穷经数十年,见过的良才美玉已然不少,然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口气发现这样多的青年才俊,读到如此多足以流传千古的名句。“朝闻道、夕死可矣!”王启年不断低声重复着,从一名考生文章里看到的语句,完全没有注意到以邢阳城为中心,不,准确的说正式以他所处的这一方斗室为中心,方圆数千里的天地元气流动正在开始发生变化。
在灵州这方仙侠世界里,语言是有其力量的,这力量并不是现实主世界里那种概念化的抽象含义,而是确确实实沟通天地大道的力量。如果说那些还未真正学懂领会这些语句的平民学生,只能算一条条小溪流,最多只能从大道本源中获得一些对身体的反哺的话,那么像王启年这样享誉天下的名宿大家,一旦完全领会了这些话中的含义,那就会如同奔腾的江河一般,与天地大道产生巨大的共鸣。修仙之人大多以炼气入道,也有一些人以炼体入道,更有很多旁门左道是靠一些邪祟之法以邪入道,然而王启年现在的状态已然是站在了以文入道的门槛上,只差临门再迈一步,就能成为东楚国,乃至整个灵州世界第一位以文入道之人。
“乓乓乓”一名“监考”敲响了王启年房间的朱漆大门,也同时打断了王启年的思考,“院长,院长你在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王启年收回思路,天地元气的转动也在同时迅速褪去,而他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这个打断自己思考的“监考”略有些不耐。
“院长,那帮学生在御驾试策的时候,在江山万里图里打起来了。”“监考”赶忙答到。
“谁打谁啊,打成什么样了?”王院长问到。
“世家的学生用马车上安装的元气炮,把一个寒门和一个小民的学生打出了江山万里图。”
“哪两个学生,名字叫什么?”王院长问得更细了,于是“监考”把那两个正在抗议学生的名字报了出来。
王启年立刻就把这两人的文章回想了起来,一个提出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王道思想,是不可多得的王佐之才;一个提出了“居庙堂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入世恒言,也是天下少有的栋梁之士。
“把打人的世家子弟取消资格!赶出去!”王启年连打人的是谁都懒得再问,立刻做出了决断。
得了院长指示的“监考”应了声诺,倒退着出了学馆,赶忙奔回去传达院长的意见,准备要尽快了解此事。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刚刚停顿的天地元气又开始了重新运转,速度和动静比之前还大。
东楚国都钦天监里,监正宋星河正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东楚国山川元气图,那个刚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现在又再次出现的巨大元气漩涡,已经引得这个监视整个东楚元气的法宝,正处于灵气崩溃的边缘。但他现在已经关不上这事儿了,因为这种能在山川元气图上现象出来的天象级别的元气变化,完全不同于已有记载的各种变化之一,既不是天灾发生,也不是金丹现世。他赶紧拿出一本书册,翻到最近添加的一条记录——那已经是二十年以前上一任钦天监监正写下的了——提起手边的毛笔,开始在这一条后添加新的记录,又一种完全没有记录过的元气变化。
在北方的天极草原上,即是北晋皇帝,又是天极可汗的杜隆坦和他兄弟,带着个眼罩的左贤王杜隆东,看着刚刚从发疯状态恢复正常,正在给他们讲解天神给予的启示的大祭司,突然又开始抽风了,完全不知所措。
“大哥,祭祀刚才说的啥啊?”杜隆东问自己的皇帝大哥,“讲了一半,什么天机,什么变化的,还没听明白,他就又疯了。”
“你问我,我知道个屁,我要啥事都知道了,还要你们这些猪头兄弟干嘛?去,把紫铜喊过来,作为大王子,他也该来帮着合计合计国家大事了。”北晋皇帝杜隆坦踢了自己弟弟一脚,把他赶出喊自己儿子了,他则继续看着发着疯的大祭司。
于此同时,东海的龙族、南方十万大山的妖族,以及很多更远地方的一些隐士高人,修仙门派里的掌门、长老们也都纷纷观测到了这一不同寻常的天象,纷纷全力催发各自的法宝、法术希望得到更详细的情报。
邢阳城的一间小酒馆,龙虎宗第十八代大祭吉吴良开心的一边满胡子都是油的吃着烧鸡,一边摸着自己胸口荷包里的银子,“看来来大城里,是来对了,这比在乡下小镇里赚钱来的快多啦,还没什么风险。”吴良对着手里的烧鸡腿亲了一口,“莫啊,太棒了。”刚准备下口,吴良疑惑的抬起头看看天,松开握着荷包的手,掐指推算了一下“这是?”
邢阳城邢阳书院的别院里,那个刚刚赶回江山万里图边上的“监考”瞠目结舌的看着,与自己离开前截然不同的一幕。自己离开的时候明明是两个平民子弟被送出了考试在那里抗议,而现在自己看到的是七八个带着摩托头盔的平民子弟正对着一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世家子弟们拳打脚踢,一众“监考”拉都拉不住。
原来世家子弟们看到放翻了两个平民学生后,“监考”们迟迟没有动静,于是立刻得寸进尺,各自启动了车驾上的自卫武器,开始不停的狩猎起平民学生们。在又干掉了五六个学生后,张二广脑子里那根已经被赵老板用《金刚经》、《大悲咒》催眠了很久的暴躁神经,终于“波”的一声崩断了。
“X你XX,你个XX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X你的XXX!”,张二广左手掏出赵老板给自己的大扳手,右手掏出一个“刺刺”的冒着火星的乙炔焊接枪,招呼了一声,“弟兄们,跟老子上,给这帮X养的‘修修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张二广尿到一个壶里的自然没一个是逆来顺受的主,老大发话了,全都嗷嗷的冲了上去。
那位请示完毕回来的“监考”看见的,正是张二广带着一帮平民子弟们对几个世家“死剩种”的最后围猎。于是他赶忙往回赶,向王院长汇报最新情况。
“乓乓乓,乓乓乓”“院长,院长,出大事啦?”
“又怎么啦!”天地元气再次迅速的消退,化于无形。
听完“监考”的汇报,王院长答到“打赢了算本事!”他已经完全站在这帮平民这边了,于是“监考”又回去了,天地元气再次运转。
一刻钟后,“乓乓乓,乓乓乓”“院长,院长,又出大事啦?”
“你要死啊!又怎么啦?”
“院长!江山万里图被那个叫张二广的烧掉啦!”天地元气瞬间崩溃。
是日,东楚国钦天监发生巨大灵气爆炸,疑似山川元气图灵气过载所致,监正宋星河被炸成重伤,昏迷三日;北晋大祭司祈祷过度,精神彻底崩溃,完全失去意识前,用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南方,说了三个“干”字,于是北晋皇帝杜隆塔坦、兵马大都督杜隆东和大皇子监国杜紫铜,一致认为这是天神降下的旨意,立即开始整军备战,准备入侵灵州南方各国;而灵州修仙界,大批的前辈高人、隐士大能遭到功法反噬,特别是一些善于占卜挂算的门派掌门相继宣布退位让贤,有些门派连镇派灵宝都受到了重创。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王启年,正看着已经烧成一地黑灰,只剩半个画轴的“伪”江山万里图和一群衣衫不整、斯文扫地的考生,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轮考试成绩全部取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