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晨雾弥漫寒风瑟瑟,紫河街上静悄悄的,便是有那么几个起得早的,也都还在自家院里猫冬。
忽然,一条鬼祟的身影靠近了西北角的王婆茶楼,急促却又不敢太用力的拍打着门板:“干娘、干娘,快开门啊。”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隔壁武大的媳妇潘金莲。
但见她约莫有二十上下,身材高挑、肌肤细嫩、乌发高盘、杏眼琼鼻、眉目间虽带着慌张惊恐,却依旧掩不住那万种妖娆、千般的妩媚浅蓝色对襟小袄半敞着,露出里面的粉红襦裙兴许是刚才走得急了,此时胸前一对高耸剧烈起伏着,几欲裂衣而出。
“娘子怎得才来,大官人早就在楼上候着你呢。”
不等她敲上几下,王婆便麻利的下了门闩,急匆匆的将她往楼上引。
刚走上二楼,斜下里冷不防伸出一只大手,竟放肆的揽住了潘金莲的纤腰,潘金莲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正是西门庆时,便顺势往他怀里一扑,娇声道:“官人,奴家好害怕啊!”
“娘子莫怕,娘子莫怕!”
要说这西门庆不愧是色中饿鬼,嘴上没安慰几句就变了风向:“娘子,两日不见,可真是想死我了,来,快让我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恰在此时,身后咔嚓的一声脆响,却是王婆儿知情识趣的反锁了房门,这下子西门庆更是再无顾忌,两只爪子上下游走,直往那胸、腹、臀、腿上招呼。
潘金莲吃他这一撩拨也是春情荡漾,可毕竟还存了心事,于是努力腾出了小嘴儿,喘息道:“官人,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大郎前日被你打成重伤,眼见就快要死了”
“提他作甚!”
此时西门庆已经将浅蓝色的对襟小袄剥下,正欲一鼓作气脱掉红色襦裙,冷不丁听她提起武大郎,心中便有几分不悦,咬着潘金莲半片银元宝似的耳垂,阴笑道:“只要你不回去给他煎药,他很快就死了!来来来,还是忙我们的正事儿要紧!”
说着,抱起潘金莲便向床头走去。
妇人眼见再不说话怕是没有开口的机会了,急道:“官人,你有所不知,我家大郎眼见就要死了,却忽然得了失心疯!昨晚上竟连我都不认识了,满嘴的胡言乱语,什么在横店十几年、什么当上副导演的,听的奴家心里直发慌。”
“失心疯?”
西门庆略略缓了几步,便又不以为意起来,施施然将潘金莲往床上一扔,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赤条条往上一扑,嘴里淫笑道:“管他是失心疯还是急惊风,那三寸钉若是敢作怪,我便让他再也没机会开口!娘子,**苦短,你就别再想那丑八怪了!”
于是,芙蓉帐暖被翻红浪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是疲不能兴昏昏欲睡之时,就听门外王婆儿啪啪拍门:“娘子?娘子!快起来呀,你家武大发疯了!”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三人下得楼来,挪开半扇门板向外偷瞧,只见隔壁已经围满了人,正当中有一人倚在门框上,手里拄着根半人高的烛台,只见他身形不足五尺、面色黝黑、皮糙肉厚,正应了那谷树皮三寸丁的诨号,不是武大郎还能是谁?
只听那武大郎哑着嗓子吆喝道:“诸位,我武大从即日起收购草木灰和陈年猪粪,草木灰没什么特殊要求,猪粪年份越久越好!希望各位乡亲父老多多捧场,只要把东西送过来,我保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前日里被西门庆一脚踹下楼,到现在还重伤未愈,吆喝起来难免中气不足,每每吆喝上两声,还要停下来喘几口粗气儿,看上去更添几分滑稽,惹得众人哄笑连连,直说这武大肯定是得了失心疯,不然怎么会放着好好的炊饼不卖,竟收起猪粪来了。
“武大!”
一个闲汉抄着手在人群中叫道:“你收这许多的猪粪干嘛,难道还想用来做炊饼不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却不想武大郎竟一本正经的应承下来:“没错,我昨晚上梦到了神仙,神仙说猪粪做出来的炊饼最是美味,就算皇上吃了也得赞不绝口!等我把这猪粪炊饼做出来,就专门卖给那些有钱有势的大官人,你小子想吃怕是还吃不起呢!”
这下子,哄笑声干脆连成了片,众人纷纷摇头无语,都道这武大当真是疯的厉害,先不说味道如何,天底下有哪个达官贵人会去吃猪粪做成的炊饼?
其中也有那心地良善的暗自感叹:这武大郎虽然长得不堪入目,却是个老实本分的,谁知竟遭此横祸。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在起哄,毕竟武大郎不是本地人,来这阳谷县也不过三五年光景,偏偏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怎能不招人嫉恨?
尤其是刚才那说风凉话的闲汉,只怕事情闹不大,眼见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几个行动的,便又出头叫嚣道:“武大,你这不会是故意装疯卖傻耍弄大家吧?如果你真是诚心实意收猪粪,不如先把钱给我,我再去帮你挑几担过来如何?”
他这一出头,有几个相熟的便齐声打起了太平拳,你一言我一句的挤兑着武大:
“二奎哥说的不错,有种你就先把钱给他呀!”
“是啊武大,那猪粪臭的不行,万一我们挑来了你不给钱,那岂不是亏到家了!”
“好!”
武大一挺身,淤青未散的黑脸上竟显出几分豪气,就见他自怀里摸出个拳头大小的包裹,在手心上摊开来给众人一瞧,却是几十块亮闪闪的碎银子。
武大从里面捏出一块,看也不看,随手丢给那名唤二奎的闲汉,道:“二奎是吧?草木灰两文钱一斤,猪粪按照成色分成三等,最贱的一文钱一斤,上等的陈年老粪能给到三文一斤,这银子就算定钱,等你把猪粪挑来咱们多退少补!”
二奎下意识的伸手攥住银子,正想说些漂亮话,然后来个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却听武大又貌不精心的补了一句:“不过咱们丑化说在前头,这银子是我家兄弟存下娶媳妇用的,我也只是暂借,能银货两讫是再好不过,要是弄出什么撕扯来,怕是就要惊动我家兄弟了。”
一听这话,闲汉二奎不由得僵在当场,这武大固然是软弱可欺,但他哪兄弟武松可不是好惹得,若是因为这么点儿散碎银子招惹上武都头,那也忒划不来了。
可真要去挑些猪粪,他也是百般的不情愿,但凡能被称作闲汉的人,那都是一等一的懒散货,整日里惦记的都是天降横财,这等又脏又累的肥差,对其而言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不惜。
只是他不愿意干,却有的是人乐意来赚这份辛苦钱,时值隆冬腊月,不少人家里都有粪肥堆在猪圈里,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还用不到,何不拿来换些银钱,也好过上一个肥年?
至于草木灰就更好说了,就算灶台里没有多少存货,随便找些杂草枯枝烧一烧便是了。
于是有不少人上前领了订金,高高兴兴的回家挑粪烧灰去了。
这武大是来者不拒,直如散财童子一般,看得隔壁潘金莲银牙乱咬,擎起白生生的小手在门板上锤了一记,怒道:“这憨货果真是疯了!往日里那些银子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说是要留着给兄弟娶媳妇用,现在竟然不行,我得去拦着他!”
说着,便想要冲出去和武大理论一番。
“娘子且慢!”
西门庆连忙把她拦下,小意殷勤的笑道:“娘子,不过些许碎银子罢了,有什么打紧?若是娘子能和我长相厮守,别说这些许银两,便是再多上十倍我也舍得!”
“官人。”
潘金莲听的心花怒放,顺势便挤进了西门庆怀里,腻声道:“官人,我不是舍不得那些银子,只是只是家里被他弄得这许多猪粪,熏也要把奴家熏死了!”
本来是随口找了个理由,可说着说着她却真发起愁来,如此大张旗鼓的收粪肥,到时候家里肯定是臭气熏天,她这般娇滴滴的小女人如何受得了?
“娘子莫怕,依我看这倒是个千载难得的好机会,甭管他是真疯还是装疯,咱们只消将这三寸钉”说着,西门庆杀气腾腾的在脖子上一比划,又淫笑道:“然后便说他是发疯自己寻了短见,届时你我不就能双宿双飞了吗!”
说着,将潘金莲拉回了楼上,并那王婆儿一起密议起来。
只是这三人却不知道,武大将银子散去近半之后,却也在暗自里打量着隔壁的茶楼,嘴里念念有词的嘀咕着:“如果利用那几个主要支点不行,那西门庆可是会功夫的,万一只伤不死就麻烦了,还是多弄些分量,来个一劳永逸的好!”
不过随即他又发起愁来,这猪粪能花钱买来,但中间炮制的过程却都是体力活儿,分量少也就罢了,若是想弄出足够的分量,以他这副半残之躯,怕是累死也做不到。
若是能找几个合适的帮手
“大郎!大郎?!”
这时,一个拎着半篮子冻梨的少年分开人群挤了进来,抱住武大的肩膀急道:“我听说你要花钱买猪粪?是不是真的?!”
不等武大回应,他又急的一跺脚:“你这是怎的了?难道真被那狗男女逼疯了不成?!”
帮手有了!
武大一咧嘴,露出了满口的黄板牙,顺手把住这少年的肩膀,亲热的招呼道:“兄弟,你来的正好!哥哥我马上便要发达了,正有一份天大的富贵要跟兄弟你分享呢!来来来,你跟我过来!”
说着,便兴冲冲将少年迎进了院子里。
如此兄弟情深的样子,又有谁能相信,现在的武大其实压根就不认识眼前的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