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武府后院客厅。
“哈哈痛快、痛快!这酒真是够劲儿!”
武松畅快淋漓的笑着,然而与之对应的,却是栾廷玉、法海、慧能、庞春梅、李瓶儿等人尴尬的表情。
啧
一共七人试酒,倒有五个当场喷了出来,就连栾廷玉也是一脸痛苦不堪,好不容易才强咽了下去这简直就是一场悲剧啊!
在众人尴尬的沉默声中、在武松再来一碗的催促声中,武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辛辣中带了些醇香,约莫有四五十度的样子,虽然只有廉价散白酒的程度,可也不至于像栾廷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差劲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武凯正沉吟着,李瓶儿却以为他是受到了打击,于是忙堆笑道:“大伯莫要灰心,这私下酿酒本来就犯了王法,还不如专心经营那香皂生意,反倒省心省力。”
这话虽然是在安慰武凯,却也表明李瓶儿确实不看好白酒的销路。
武凯不死心的追问道:“你们真觉得这酒很难喝?”
“怎么会!”武松伸手抢过武凯面前的酒碗,一仰头干掉了三分之一,嘶哈嘶哈的喷着热气,道:“俺倒觉得这酒当真痛快,而且痛快得紧!”
武凯完全无视了他的表态,将目光转向了栾廷玉,除了武松之外,栾廷玉是唯一一个把酒喝下肚的,所以武凯更想听听他的意见。
栾廷玉面上露出几分迟疑,然后又端起酒碗抿了一口,皱眉品评道:“这酒实在是太烈了,饮入腹中,便如同灌了一口烈焰似得,若是如平日那般豪饮,怕是没几个人能消受得了,但若是细品,唇齿间的味道却比其它酒要香醇些。”
这番话倒是中肯,即便放在现代,又有几个人敢直接把一碗白酒灌下肚?
武凯又希冀的盯着他问道:“栾都头,那依你所见,这酒有没有搞头?”
栾廷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搞头是什么意思,略略沉吟了片刻,却摇头道:“大官人,如今上至公卿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便是那些文人雅士,饮酒也以豪放为荣,似这般小心翼翼的细品,反倒为人所不齿所以这烈酒要想流传开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顿了顿,他又不确定的道:“若是北边那些蛮夷,说不定会喜欢这般能驱寒的烈酒。”
顺带说明一下,蒸馏白酒一般公认是元代开始流传,至明清两代发展壮大。虽然宋代以前也有制作出蒸馏酒的考证,不过都属于私人自酿,并没有大规模流传开来所以俺一向有个怀疑,饮用高度酒的习惯,其实是北方异族入侵时带来的。
说到底,还是饮酒文化有差异!
现代人能喝上一两斤白酒的,那都算得上是好酒量,可古人讲究的却是斗酒十千恣欢虐,是会须一饮三百杯!
这些诗词虽然夸张了些,却表名了古人对酒的态度若是不能肆意豪饮,算的什么美酒?
便是那些用小酒杯的文人雅士,也得故作豪爽的一口闷掉,以表明自己不是什么娘炮儿。
而在民间,喝酒够不够豪爽,甚至都可以当做品评个人品行操守的要素试想,若是宋江初见武松时,喝酒跟个娘们似得舔来舔去,二郎还会与他结交?
再有就是酒精耐受度的问题,整日里喝那些十几度甚至几度的甜酒,对高度酒的接受成度,自然和后世常常饮酒的人不能比当然这也有例外,譬如武二郎这种级别的酒鬼,无需磨合,便立刻适应了高度白酒的味道。
问题是武松这样的酒鬼,世上又能有多少?
想通了这一节,武凯彻底的失落了,想要在短时间里改变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习惯,就算是宋徽宗怕也难以做到,难道这酿酒赚钱的想法,就要无疾而终了?
“哥哥,俺觉得这酒挺不错的,够劲儿!”
武松打了个酒嗝,面前却已经放了三个空空的酒碗最后一碗,却是李瓶儿乖乖奉上的。
就听二郎拍着胸脯道:“不过哥哥要是想酿出别人爱喝的酒,俺却有个办法!”
“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武凯将信将疑的盯着他,有些怀疑这厮是喝多了吹牛除了喝酒打架,他可从没听说过武松还有酿酒的本事。
“哥哥可听说过三碗不过岗?”武松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酒坛里舀了一碗,嘿嘿笑道:“那酒虽不如哥哥酿的给劲儿,却是俺这辈子喝过最爽口的,若是能敞开了发卖,肯定能赚不少银子!”
三碗不过岗?
这酒武凯自然不会陌生。
不过看二郎把白酒当水喝的样子,武凯却有些信不过他的舌头像他这么喝,怕是早把味蕾给麻醉了吧?
然而现在酿酒既然已经陷入了困境,也不妨死马当活马医,兴许那三碗不过岗,能提供给自己新的思路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武凯便断然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去把三碗不过岗的店家给我请来记得连酿酒的工具也一同带回来!”
虽然这么做,貌似像是强盗所为,不过谁在乎呢?
大不了给他们安一个私自酿酒贩售的罪名,反正那种乡下小店,也不可能得到政府的酿酒许可毕竟整个东平府,就只有陈太守有资格颁发酿酒许可。
“好好好,等俺多饮几杯养足了精神,明日一早便去景阳冈下寻那店家!”
这酒鬼!
武凯没好气的道:“不用你去!慧能,你带上宋雄、曹阳,再去前院叫上几个壮劳力,明天一早就去景阳冈下把那店家给我带回来!”
宋雄和曹阳虽然已经加入了僧兵队,却也没丢掉衙役的身份,只需把以前的公服穿上,吓唬几个乡下人应该不成问题。
说着,武凯又把目光投向了法海,虽然给白酒打广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可这卖地的事儿却还是要提上议程不然等到过年后,又拿什么去招兵买马?
这事他本来打算上午就交代给法海,却被武松硬拉着在西厢房耽误了一整天。
不过法海一听说武凯要卖地,却是显得十分惊愕,等反应过来之后,急道:“师父,何至于此?若是银钱不凑手,徒儿这里还有些还有些积攒!”
一旁的李瓶儿也忙道:“大伯若是用钱,尽管张口便是”
“不必说了!我又不指着种地养家,留着田地有什么用?!”武凯打断了李瓶儿,转头向一旁的庞春梅道:“对了,咱家的田地有多少亩,都分布在什么地方,你先给法海讲一下。”
庞春梅原本的工作,便相当于吴月娘身边的小秘书,所以这些数据张口便来:“一共是两千七百多亩,水田四百六十亩,上等良田七百四十亩,剩下的都是一般田地。”
啧
怪不得西门庆家中的浮财只有区区八、九百两,原来这厮竟是个置地狂魔!
来北宋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武凯对于地价也大致的了解了一些,一般水田要十五贯往上,良田要**贯,差一些烂地也要三五贯,这两千七百亩加起来,总价值怕是要超过两万两银子!
一时间,武凯都有些犹豫起来要不要留下一些水田,以备不时之需呢?
毕竟自己想要酿酒也离不开粮食,自己种出来的总要比收购便宜些。
再说只要有几千两银子,就足够初期招兵买马了。
于是他又改口道:“那就先把那些烂地卖掉就好!法海,你负责散播消息,就说三日后,在咱们府上拍卖那一千多亩田地,价高者得!”
商量妥当之后,众人都一一离开,就只剩下武松抱着酒坛,兀自不肯撒手,看那样子怕少说也已经有七八成的醉意毕竟这酒的后劲可比三碗不过岗强多了。
“好了!”
武凯上前使劲夺过那酒坛,呵斥道:“自家酿的酒,又不是以后就喝不到了!去,赶紧回去洗洗睡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武松不满的嘟囔了几声,却也只得踉踉跄跄的出了客厅,不过他没走几步,竟是寻着味道摇摇晃晃的钻进了西厢房。
反正这里面只有酒糟、酒具,并没有放成品酒,武凯便也没去管他寻思着武松找不到酒,就会自己离开。
谁知等了半响,却还不见武松出来。
武凯便有些担心起来,忙到西厢房里瞅了一眼,却发现这厮竟抱着酒糟呼呼大睡起来!
试了几次,都没能把他弄起来,武凯也只得听之任之,从其它屋里取了床被子盖在武松身上,又把门窗全都紧闭起来虽然这样一来,屋里的酒气就散发不出来了,可这对武松而言,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却说武凯自顾自的回了正房,不多时,便也同吴月娘熄灯睡下。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差不多子时三刻,一条人影却趁着夜黑风高,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西厢房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