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听不到。”秦玉还在说着什么，可顾琪然依然听不到任何声音，而秦玉这时却离她越来越远了，像是有一阵风把他吹走了。

“秦玉，不要走！”顾琪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而已，这个时候值班的护士赶来查看情况，发现顾琪然此时已经坐了起来，并且大口的喘着粗气。

“您是做噩梦了吗？”顾琪然渐渐回过神儿来，看着身旁一脸惊愕的小护士，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吗？”“啊？这大晚上的，您可别吓我啊。”小护士的胆子本来就小，听顾琪然这么一说不免紧张起来。

但是顾琪然却一本正经的又问了一遍：“我问你，鬼魂是真的存在的吗？”“顾小姐，我看您是做噩梦了吧，这世界上哪有鬼魂啊，都是无稽之谈。”“可是……我梦到秦玉的魂魄回来看我了啊。”梦中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秦玉那寡淡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般。

“对于秦医生的死，我们也都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您还是要看开些的。”“可是，他那么厉害，又那么年轻，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说着，顾琪然鼻子一酸，不禁又流下了眼泪。“顾小姐，您可不要再哭了，您看您的眼睛都肿了。”“有什么关系？秦玉人都没了……”顾琪然说话时带着哭腔，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秦玉现在一定还在这所医院的某处只是不愿意出来罢了。“您看您这……”料理完秦玉的丧事。

司常超便又回到了这家医院，在走廊里他就听到了顾琪然的哭声。啧，女人天生就是水做的，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见司常超来了，那小护士便很识趣的离开了。顾琪然像是没有看到司常超回来一样，继续捂在被子里抽泣。

“顾琪然，你就算哭瞎了眼，秦玉也不可能回来了。”他就想不明白了，秦玉只不过是她的朋友而已，至于让她哭得这么要死要活吗？顾琪然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司常超只好强制把被子掀开，结果就发现顾琪然的枕头都被她哭湿了大半。见她这般可怜的样子，司常超叹了口气，只好轻轻把她揽入怀中，道：“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可是、可是我想要秦玉活着。”顾琪然趴在司常超的怀里狠狠的蹭了两下，泪水已经让这套几十万的西服彻底报废了。“秦玉如果还在的话，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是秦玉他死了啊。”他人都死了，还说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他如果能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话，她一定会比谁都要开心的。

他的鬼魂在看着你。”司常超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是为了安抚顾琪然也只能这么说了。“可是我看不到啊。”顾琪然现在出奇的冷，不禁又向司常超的怀里靠了靠。司常超也发觉了顾琪然的体温不太正常，他把手放在顾琪然的额头上测了下温度，发现她居然发烧了。

“来人。”紧接着就有两个护士走了进来，道：“司总，有什么事吗？”“她发烧了，你们看着办。”“这……”两个护士面面相觑，顾琪然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大了，现在的感冒药对顾琪然都有副作用，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能吃的，否则会对腹中的胎儿产生影响。“对了！秦医生之前留下过一个孕妇的专用药方的。”

也许是秦玉早就想到了顾琪然会在这段时间遇到的一系列病痛，所以把一堆方子都记在了一个本子上，这样在顾琪然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用到了。司常超倒没想到秦玉在死后居然还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心里不免对他多了几分敬意。两个小护士匆匆忙忙的配好了药，将一碗散发着红薯淀粉气息的药放在了顾琪然的面前。又是这种熟悉的气味，顾琪然抬眼看了一下，她记得以前秦玉就喜欢给她做这种药粥来着。“来，张嘴。”

司常超见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得亲自拿着勺子喂她。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到顾琪然的眼睛上时，她便缓缓从梦中醒来了。映入眼帘的是司常超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两人四目相对，顾琪然下意识的把他推开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昨晚顾琪然伤心的一塌糊涂，根本就没在意他的到来，甚至是他说了什么，后来自己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现在醒来突然就见到了他，这让她怎能不感到惊讶。面对顾琪然这一系列神经兮兮的举动，司常超只是淡然而又简略的向她描述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这时顾琪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居然还有没洗干净的泪痕，镜子里面的她活像一个小丑。

她回想起了昨天葬礼上发生的一切，秦玉确实是死。

了，法医判定为自杀，但是顾琪然却一直认为是他杀的，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洗脱陆依琴的嫌疑，那个塑料袋是她带过去的，况且她和秦玉又有那么一段渊源，她估计早就想杀他灭口了吧。“秦玉的死一定和你母亲有关。”顾琪然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是司常超却只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个很微小的可能，也许秦玉……是想利用顾琪然来继续进行他的复仇计划呢？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一闪而过，不着痕迹。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他是不愿意相信秦玉会利用顾琪然报复他母亲的。可是这顾琪然却想着了魔一样，一直认为是他母亲杀害了秦玉。对此，司常超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没有用，只能带她亲自去看一下卷宗。由于不能把那些卷宗带出来，就只能把顾琪然那带过去了。

虽然这个时候带着顾琪然出去有点危险，但是为了为自己的母亲正名，他感觉还是值得冒这个险的。顾琪然满口答应，她早就想去看个究竟了，当时秦玉死亡的时候她就想进去，可是那群保镖拦着她死活不让她进，说什么孕妇不宜看见尸体，唯恐她动了胎气。

以至于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内搜集到有力的证据。现在司常超这么说，她当然要见好就收。公安局里的卷宗被存放在一个很隐蔽很安全的地方，像司常超这种编外人员如果想查看的话，是需要动用某些特权的。顾琪然在待客室等了良久，才接到可以进去的通知。

由司南带路，司常超殿后，顾琪然走在两个人中间格外的安全。当她戴上手套，颤抖着双手看到那份卷宗上的证据时，她心里充满了难以诉说的苦楚。在她看来，这份证据根本就不够全面，一定还有什么遗漏下的，说不定是司常超故意动用了什么关系才把这事压了下来。

“看完了吗？”司南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地方是不能久留的。顾琪然又把卷宗翻看了一遍，带着不甘心的心态走了出去。在她刚走出卷宗室没几步，就有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却也只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人……”“他是沈爵。”司常超也看到了他，与之前的他想必，现在的沈爵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来入狱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哦。”

顾琪然只觉得是恶有恶报吧，像这种人就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死去，这场牢狱之灾也是他命中该有的劫难。“他还有个孩子，你要去看看吗？”司常超想转移一下顾琪然的注意力，不能让她一直生活在秦玉死亡的阴影里。沈爵居然还有个孩子？这倒是顾琪然第一次听说。

不过作为他的孩子一定也是件不幸的事情吧。“带我去。”顾琪然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些坏事都是沈爵做的，和他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那孩子没有了父亲，以后的日子里一定会很可怜。出了公安局的门，司常超就带着她来到了那个红杉别墅园，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别墅建筑群，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富豪们。进出都需要刷卡，司常超的这张卡是沈爵给他的，是为了方便司常超能帮他照顾他的儿子。

他们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别墅门前，与绿野别墅相比好不逊色。司常超摁了下门铃，出来开门的是一位老管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请进吧。”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已经得知了沈爵的消息，同时，他也很感谢司常超能帮忙照顾这个孩子。顾琪然看到诺大的大厅里面有一个小男孩在骑木马，但是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笑容，像是一个冰冷的小机器人。

“少爷，有客人来了。”小男孩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顾琪然，那眼神全然没有小孩子应有的生气。“他的母亲呢？”从顾琪然进来的那一刻，她所见到的人除了老管家，便是这个孩子了。老管家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任职之前，这孩子的母亲早就丢下他们爷俩走了。”

“抱歉。”顾琪然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男孩，发现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一上一下的骑着木马。这孩子……该不会有自闭症吧？“这孩子几岁了？”顾琪然极力寻找着话题，以免空气会瞬间凝固。顾琪然一脸懵圈，她不记得她有过孩子啊，而且她和这孩子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她茫然的看向司常超，却发现这个男人的神情里也多了一丝疑惑。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沈爵的孩子吗？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少爷，这位是顾小姐，并非是您的母亲。”老管家站出来打了个圆场，不然顾琪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下去。结果沈念月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又恢复到刚才那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这孩子莫不是生气了？顾琪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棒棒糖，在沈念月的面前晃来晃去，想引起他的注意，谁知这孩子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顾琪然悻悻然的缩回手，细想之下这孩子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像他这种富家孩子肯定见多识广，一个小小的棒棒糖又怎么会入得了他的眼？“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沈念月突然开口问道。顾琪然愣了一下，笑道：“这是棒棒糖啊，你如果喜欢的话，阿姨这里还有很多呢。”

那孩子小心翼翼的接过棒棒糖，拆开包装纸，放在嘴里舔了一下，道：“这个……很甜。”顾琪然感到些许苦涩，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连棒棒糖都没吃过，沈爵这个父亲做得也太不称职了！还有他的母亲，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这孩子还那么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总之顾琪然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大堆，但终归是忍住没有说出来。司常超看了下时间，时候不早了，他还需要回分公司处理公务，把顾琪然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该走了。”“啊？好，这就来。”

顾琪然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她还想和这孩子多接触一下呢。但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这孩子却拉住了她的衣角，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顾琪然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妈妈。”顾琪然不知如何是好，她看了看司常超，又看了看这孩子，最终对司常超说：“我留下来玩一下午，你先走吧。”“你确定？”司常超是不打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但是顾琪然态度很坚决，好像魂儿都被这个小鬼给勾住了。“嗯嗯。”顾琪然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她决定的事情怎么会改变呢。没办法，司常超只好打电话叫来几个保镖陪着她，以确保她的安全。

而顾琪然却感觉司常超这样做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她和一个小孩子在一起玩能有什么危险？司常超走后，顾琪然和沈念月之间的互动一下频繁了起来，这个时候，她真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妈妈在带着儿子一样。她发现沈念月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却很懂事，还知道请她坐下吃点心。只不过他一直叫她妈妈，这就让她很不习惯了。“

小月，可以告诉阿姨你为什么叫阿姨妈妈吗？”顾琪然微笑道。“你就是妈妈啊。”“我哪里像你妈妈了？”顾琪然反问，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哪里都像。”小家伙说得很坚决，让顾琪然不得不去相信一下，也许这孩子脸盲也说不定。

面对一脸无语的顾琪然，沈念月却对她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甚至抱着她的大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妈妈，小月以为您不要小月了，这次您不要再离开了好吗？”顾琪然怜爱的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心里早已把他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母亲吐槽了个千万遍，这孩子那么可爱，她怎么忍心丢下他不管呢？“小月乖，阿姨真的不是你妈妈，不过你喜欢阿姨，阿姨也很喜欢你呢。”顾琪然无奈的解释着，谁知这小家伙竟然说：“妈妈，你是不是因为有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就不要小月了？小月很乖的，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当然不是啦，这这这是……”就在顾琪然语无伦次的时候，老管家再次出现救场。“少爷，顾小姐，午餐准备好了，请慢用。”顾琪然顿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笑嘻嘻的对沈念月道：“小月啊，走，我们去吃饭吧。”沈念月懂事的点点头，和顾琪然一同来到洗手间洗手，顾琪然发现这里连洗手液都是名牌，一瓶的价格在几万上下，以前她在顾家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奢侈。

现在看来，沈爵到底还是给予了小月优越的物质生活。之后两人先后坐到了餐桌前，这里的午餐也是丰富异常，和绿野别墅里的膳食有的一比。大鱼大肉自然是少不了，看起来油腻腻的，偏偏顾琪然现在喜欢吃酸的，所以面对这一桌子菜她也只是勉强的吃了几口，而后便再也吃不下了。沈念月关心的问：“妈妈，你不喜欢吃这些菜吗？”“不是啦，我吃饱了。”“

妈妈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面对这么懂事的沈念月，顾琪然想着以后若是自己的孩子也像他这么懂事就好了，一番感慨中，她面前的饭菜就已经全部被撤了下去。

“诶？这是做什么？”“妈妈既然不喜欢吃，我就让他们再给您做些别的。”顾琪然看着那一桌奢侈的菜品就这么被倒掉了，有些小心疼。她忍不住教育道：“小月啊，食物是不可以浪费的，不能因为阿姨不吃就倒掉啊。”

傍晚的时候，司常超过来接她，虽然小家伙对她还是依依不舍，但是她总不可能住在这里吧。就算她同意，依照司常超那性子也坚决不会同意的。夜幕下，小家伙的脸染上了一曾哀伤，这对他来说仿佛又是一场永久的离别，可是这孩子并没有哭闹，只是冲她挥了挥手。

顾琪然于心不忍，虽然他并非她的亲生孩子，可是他都叫了她一下午的妈妈了，便宜也算是被她占了不少，就这样离开的话有点不够意思。她又三步并两步的走回到他的身边，然后把挂在脖子的项链摘下来送给了他，微笑着说：“这是阿姨送你的见面礼，喜欢的话就收下吧。”沈念月将项链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但是看着顾琪然的眼神却还是一派淡定。

顾琪然顿时有了一种罪恶感，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她还是会经常过来看她的。“顾琪然，你要在这里住下吗？”司常超在一旁问道。“开什么玩笑？好啦好啦，我这就走，行了吧？”上了车，顾琪然发现沈念月还站在别墅门口冲她这个方向挥手，她也下意识的挥了挥手，这些都被司常超通过内后视镜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真是你儿子？”司常超调侃道。“怎么可能啊，他可能是觉得我和他妈妈长得有些相像吧，小孩子嘛，是很容易认错人的。”“那还真巧。”说到相似，司常超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和顾琪然那有着七八分像，可惜已经失踪很多年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顾琪然注意到这并不是回医院的路，但是却比那条路更加繁华。

“带你出来散散心。”司常超这次竟变得尤为开明起来，这若是放在以前，她连病房都走不出半步。顾琪然一脸惊奇的看着司常超，自从秦玉出事之后，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也并不像之前那般严苛了。难道是因为秦玉的死让他受了什么刺激？“其实，秦玉的死我比谁都难过，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了。”

顾琪然安慰道，希望这样能让他好受点。可是这话听到司常超的耳朵里后却让他感觉很不对劲，什么叫她比谁都难过？虽说和一个已经去世的较劲有些不太厚道，但他还是有种想和顾琪然把这个话题深讨下去的冲动。顾琪然丝毫没有发觉司常超已经吃醋了，反而更加作死的说：“如果当时我在他的病房里多呆一会儿，也许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你说对吧？”

“……”

你看你啊，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要哭就哭出来吧，没什么可丢人的。”顾琪然注意到从秦玉死后，司常超就没掉过一滴眼泪，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自己的好兄弟死了，哭几声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诶？你怎么掉头了？你又想去哪里？”顾琪然不明所以，刚才还说要带她去散心呢，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医院。”

司常超认为顾琪然的脑子里也许有坑，居然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么多次别的男人。秦玉就这么让她念念不忘吗？车内原本欢脱的气氛瞬间变得醋意横生，顾琪然的兴致瞬间消退了大半，她抗议道：“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啊？说好的带我去散心呢。”“我说了算。”

这时顾琪然才发现司常超生气了，回过味儿来的她才意识到司常超居然在吃秦玉的醋，平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到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吧。“司常超，你是不是很在意我啊？”顾琪然有些自恋的说。

呵，谁给你的自信。”司常超承认他确实很在意她，但是被她这么堂而皇之的问起来时，他还是不想这么便宜了她。“切。”真是个无聊的男人，顾琪然翻了个白眼，自己不就调侃几句吗，他至于释放这么大的寒气吗？

事实上，医院里的氛围比车内的气氛更加压抑，顾琪然听说路楠的腿伤又恶化了，可是她记得她的两条腿明明就快好了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常超顾不得再去管她，她看着他快速的走向路楠的房间，一副比谁都要关心她的样子。顾琪然冷哼一声，本来她也没指望他能跟她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