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和彦昭看出冯小妹的心意,两人都颇为欣慰。两对人告别之后,扶桑发现彦昭有些心不在焉,遂问他:“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扶桑,自己的生死也这么容易看开吗?”彦昭垂眸注视着扶桑。扶桑眉头微蹙,当即心上一紧:“你到底怎么了?”
彦昭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他轻声说:“冯小妹放下了心中执念,因为逝者早已离开,可是倘若即将面临死亡的那个人是她,她会不会放弃这三颗星月菩提?”
扶桑面色凝重,想了一会儿道:“若是我,我不会。因为我还活着,就有利用这些星月菩提扭转乾坤的机会。”
彦昭凝视扶桑良久,缓缓道:“六界的星月菩提一共有二十四颗,聚齐二十四粒星月菩提,便可做一件逆天而行之事。”
说着,彦昭拿出扶桑那十二粒石头子,替扶桑戴在手上:“现在你身上有十二颗星月菩提,我这里有四颗,还差八颗星月菩提,我们就可以做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扶桑有些疑惑地问:“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彦昭顿了顿,声音幽幽的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总有一件事是需要我们去改变的。”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只是究竟选择哪一件来改变,他不敢确定。扶桑轻轻皱了皱眉,料定彦昭一定藏了什么心事,只是他不愿透露,她也不会多问。
她能做的,只是陪他一起改变这局面。与此同时,赵景宣正在千里醉仙收拾东西,这几日朝中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赵淮玉和赵景宣到底哪一个该做君主。照理来说,长公子继位倒是无可厚非,况且赵淮玉足智多谋,临危不惧,此番才能为父报仇。
不过,赵景宣蛰伏多年,这次能够抓了王笙,也有很多事情要归功于他,所以大臣们实难决断,又恐这兄弟二人再做争端。赵景宣心中倒是早已有了决定,他忍辱负重这么多笙不是为了自己做这赵国的君主。
他只是单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为亲人们报仇而已。至于这君上谁来当,只要是心性纯良之人,他都没有意见。
所以赵景宣无心王位,打算收拾行囊偷偷离开赵国,毕竟他不想让赵淮玉难堪,也不想在此事上让兄弟二人尴尬。
谁知赵景宣才背好行囊,房门便被人推开,赵淮玉缓步向赵景宣走来,赵景宣顿时一愣。“大哥。”赵景宣木讷地顿在原地道。赵淮玉上下打量赵景宣一眼,拍了拍赵景宣的肩膀:“你想偷偷离开赵国,是不想让大哥难做吧?”
赵景宣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赵淮玉:“大哥,我无心王权,这一次能与你兄弟重逢,我已经很满足了。”赵淮玉向来不是拐弯抹角之人,也了解赵景宣的为人,于是道:“近来朝中事务繁忙,我暂时脱不开身,母亲在天狼族,你可以替我回去看看她。”
赵景宣点了点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一半,还未落的那一半,自然有关夏楹。
赵淮玉回宫之后,赵景宣兀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房门陡然被人敲响时,赵景宣慌忙地将行囊藏了起来。
门被敲了三下,夏楹果然再也没有耐心,一脚把门踹开。
景宣朝门口看过来,鄙夷道:“姑娘,我这道门若是坏了,你得高价赔给我!”“赔就赔,本姑娘有的是银子!”夏楹极猖狂地坐下。
赵景宣静默地望着眼前这个烈焰繁花般的美丽女子,心中有千言万语,却都如鲠在喉。他深知她是赵家的恩人,待赵淮玉做了君上之后,朝中老臣必然要让她嫁给赵淮玉,唯有如此厚报。
才能还了夏统领的恩情。他本该带她离开赵国,甚至已经坚定了这么做的决心,可是转念一想,夏楹跟着他岂能安定?屋里静默片刻,赵景宣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回答夏楹:“我也累了这么多年,现在放松放松怎么了?”
夏楹煞是急切,张口就想问他一句:“既然你这么没有主见,不如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你以前不是也说过要离开这里吗?”
可是目及赵景宣那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夏楹只得先将那句话收回,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你还记得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吗?”赵景宣懒懒道:“从前说过那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
夏楹刚要一句句道出诺言,却有侍女来敲门:“夏楹姑娘,外头有人找你。”于是夏楹的话暂时打结,起身出门去了。
赵景宣趁夏楹离开这间屋子,连忙将行囊背好,就在他准备头也不回的离开时,心中却又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告诉他:“至少告个别吧!”就这样,赵景宣本想找夏楹告别,却在她屋外听见了她与前来寻她的那人的对话。
那人称夏楹为宗主,想必是明花派的人,她说:“宗主,如今明花派散了,姐妹们大多离开了京都,宗主留在京都可得多加小心!”夏楹笑道:“你们好好照顾自己,不必担心我。”
那人道:“也是,宗主一家对当今君上有大恩,日后宗主是要留在宫中做王后的,自然有人保护。”听到这里,赵景宣刻意在门前多留了一会儿,想要听一听夏楹的回应,他想,只要夏楹不愿意嫁给大哥,他立刻带她离开。
可是等了一会儿,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笑了赵景宣不会知道,夏楹做出这样的反应,只是不想让明花派的姐妹们为她担心,其实她的打算只是偷偷在心里默念。她告诉自己:“我要和心爱的男子离开这里,浪迹江湖。”
然而赵景宣已经走了,在未等到夏楹对婚事的拒绝之后,赵景宣抿着嘴落寞地笑了笑,或许这也是不错的结局。他背好了行囊,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千里醉仙。
他要去大哥说的那个地方看一看,看十里宽的倾心江,绵延百里的百里山,还有多年不曾微笑的母亲。而此时,赵淮玉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望秋,自从王笙被问斩之后,望秋仿佛刻意躲着赵淮玉。
这一日赵淮玉亲自去了一趟春秋庄园,才见到坐在庭院里,仰首观看树叶从枝头落下的望秋。泛黄的树叶一片一片自树梢落下,如飞舞的蝴蝶萦绕在望秋身旁。赵淮玉轻轻走到望秋跟前,深深地注视着她:“为什么躲着我?”
望秋站起身来,面上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眼眶里却有水汽氤氲:“该做的我都做了,如今应当离开你了。”
赵淮玉疑惑地问:“何必要离我而去?现下一切稳定,你留在我身边不是很好吗?”“我是罪人之女,如何留在你身边?”望秋苦笑,“王笙的阴谋被揭穿之后,朝中许多大臣都把对王笙的痛恨迁怒到我父亲身上。”
“都说当年若不是我父亲为王笙等人说话,也不会纵容王笙这么多年为非作歹!还怀疑我父亲与王笙是否私下勾结。”
淮玉兄,我不在乎别人如何诋毁我们一家,只是此时我若是争了这一口气要陪在你身边,会为你带来不少麻烦,你明白吗?”赵淮玉眸中深情款款:“我知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望秋,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女子。”
闻言,望秋眼眶微湿,抬手抚了抚眼角:“我已听说,朝中大臣都想让你娶夏统领的女儿。”“可是夏统领的女儿并不喜欢我,她爱的是景宣。”赵淮玉先前就看出了夏楹对赵景宣的心意,也早就料到夏楹不会嫁给他。望秋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眼中的凄伤散去几分,问道:“若我执意不肯拖累你,一定要走呢?”
赵淮玉如实回答:“我即将成为赵国之君,自然无法追随你到天涯海角,可是你如果离开,我每一天都会活在痛苦和思念之中。”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还忍心离开吗?”望秋满脸动容,把头靠在赵淮玉的肩上,轻声呢喃道:“若是要我看着你终日痛苦,不如我陪你接纳所有的声音。”
赵淮玉揽住望秋的肩,微笑着闭上双眼。两日之后,夏楹进宫来见赵淮玉,她的目的很是简单:“君上,景宣他可在宫中?让他出来见我。”
赵淮玉有些讶然,没想到赵景宣居然不曾带着夏楹离开赵国,于是道:“景宣已经离开赵国了,他没和你说过吗?”
夏楹脸色一沉,仿佛一阵寒风劈头盖脸吹来,叫她浑身一颤:“他离开赵国,要去哪儿?”赵淮玉沉吟片刻,心想赵景宣定是听了朝中传言,又为他和夏楹着想,所以选择独自离开。
于是赵淮玉打算试一试夏楹,便问她:“夏楹,当年夏统领对我们赵家恩重如山,如今朝中老臣都让我将你娶回宫中,你心意如何?”夏楹怔了怔,片刻斩钉截铁道:“君上,我不愿意。”
赵淮玉故作失落,板着脸问她:“你不喜欢我?”夏楹诚恳的点头:“君上明知我喜欢的是景宣,何必试探?朝中老臣若真的想要厚待我,不如替我把赵景宣那个王八蛋给找回来!”
赵淮玉哈哈大笑:“你为人如此直率,为何没有亲口告诉他你喜欢的人是他,反而让他独自离开?”夏楹颔首想了想,定是那日赵景宣听见了她与别人的对话,所以误以为她想做这赵国的王后。夏楹离宫之后,望秋从偏殿里缓缓走到赵淮玉身后,对赵淮玉道:“你真的打算自己去和老臣们解释?”
赵淮玉转身面对望秋,眉目含笑:“小事一桩,老臣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望秋却仍有些担忧,她抬眸注视着赵淮玉的眼睛,柔声道:“玉哥儿,眼下你刚做新君,凡事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
赵淮玉挑眉表示疑惑,望秋又说:“既然你娶不了夏楹,我们也暂时不要大张旗鼓的在一起,反正我们时间还长,无须急于这一时,你说对不对?”赵淮玉握住望秋冰凉的指尖,眼角微弯:“好,就依你。”
于是赵淮玉正式登基之后,即便老臣们极力要求赵淮玉成亲,但赵淮玉仍是以国事为重为由,拒绝了这些老臣。
他与望秋就这样沉默地守护着彼此,约定长久的陪伴。赵淮玉稳固朝局的同时,赵景宣也到达了赵淮玉所说的那个地方,天狼族古城门上重兵看守,一眼望去气势磅礴。
赵景宣见到了赵淮玉所说的青山绿水,也见识了豪迈纯朴的天狼族人,此时的天狼族比起赵淮玉在时,已经热闹了许多。
天狼族有了集市,商贩们都在路边吆喝,酒肆也不止一家。赵景宣辗转了好几家酒肆,却都没有看见一个神情严肃的老板娘,直到走进一家略显简陋的老酒肆,才望见一位妇人缓缓从阁楼上走来。这妇人满脸肃然之气,眉眼之间又透出一股精明能干,赵景宣端着喝酒的大碗,愣怔良久,欲语泪先流。
亲人之间似乎总是存在某种默契,就在赵景宣泪流满面的同萍姑的目光竟不偏不倚的落在赵景宣身上。目及墙角这位翩翩少年眉心的那点朱砂痣,萍姑浑身一颤。
这些年来她鲜少这样失态,这一次却大步走到赵景宣身边,含着满眼的泪水,嘴角抽搐着唤出一个名字:“景宣?”
赵景宣站起身来,两行清泪徐徐落下,他勾起嘴角,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娘……”闻言,萍姑顿时用尽浑身的力气拥住赵景宣:“我的儿,你还活着,上天见怜,你居然还活着!”
赵景宣泣不成声,在这一刻,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将这些年来藏在他心中的委屈一口气宣泄出来。他的眼泪,只有在母亲面前才能够不加掩饰的落下。
“娘,我还活着,大哥已经为公父报了仇,如今大哥是赵国的新君了。”赵景宣擦了擦眼泪,道。听到这里,萍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这些年来淤积在她心中的痛苦,终于可以减轻不少。
“好,好!”萍姑抬手抚摸赵景宣的脸,在这一瞬间流干了自己这十几年来强忍的泪水。当夜,萍姑回房后,偷偷拿出了藏在柜子里许多年的灵位,流着泪独自祭拜,那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的灵位,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也从来没有放下过。
祭拜过后,她在房中失声痛哭,最后自泪光之中,仿佛望见从前她偷偷跑到中原,在赵国集市里遇见的那个男子。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年她一时贪玩偷了他腰间的配饰,被他发现之后本以为麻烦大了。
谁知他待人那样宽容,非但没有责备她,反倒将配饰送给了她。这一幕永远定格在萍姑心中,历久弥新,永垂不朽。赵景宣在天狼族留了几日,萍姑听说赵淮玉一切都好,也就放下心来,她并不打算重回赵国。对于萍姑来说,那个地方存有她所有美好和残酷的记忆,一块结了痂的伤疤,不去触碰反而轻松。
而赵景宣虽然与母亲重逢,心中的郁结却未曾完全散去,他心里挂念一个人,需要不停的漂泊,才能放下那个人。所以赵景宣很快又向萍姑辞别,说他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萍姑知道赵景宣有心事,因此没有阻拦。只是赵景宣不知道,在他离开天狼族的这一日,他错过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有关夏楹,那日夏楹好不容易找到了天狼族,四处打探之后听说赵景宣住在萍姑的酒肆。可是夏楹来到萍姑的酒肆时,才听说赵景宣已经离开了天狼族,夏楹马不停蹄地继续追寻,却终究未能追上赵景宣。第二件事说来与扶桑有关。
自从墨兰被惩治之后,司幽族再也不敢与天狼族为敌,天狼族在云铭的治理之下,一跃成为东荒第一强族。而此前曾经怀有一腔野心的铃兰,也终究意识到司幽族靠不住,于是狼狈不堪地回到天狼族。
此时的逢萱已是天狼族的狼后,听说铃兰到了城门口,逢萱亲自到古城门上等候她回来。
铃兰本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忠烈之后,纵然做了错事也罪不致死,谁知逢萱偏偏不按常理行事。她早在城门上安排了弓弩手,待铃兰到达城门口,弓弩手立即就位,数不清的弓箭一一对着铃兰。铃兰见状,惊慌不已:“你们想干什么?”
逢萱勾起唇角,笑容冷艳而凌厉的睥睨着铃兰:“自然是要杀你!”铃兰精神紧绷,质问道:“逢萱,你凭什么杀我?”
“还记得之前的狼后是怎么死的吗?铃兰,你勾结司幽族谋害我们天狼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觉得自己冤枉?”话落,逢萱挥了挥手,所有弓弩手立时齐刷刷的对铃第二日一早,朝阳拨开夜的阴霾,这日正是个晴朗的天气。赵淮玉送扶桑和彦昭与朝勋到京都之外,扶桑方劝赵淮玉止步:“行了,就送到这儿吧!”
赵淮玉的不舍尽在眼中,却又刻意装作嬉皮笑脸,对扶桑道:“以后你可得少闯祸,不然彦昭大哥得收拾多少烂摊子?”彦昭觉得赵淮玉言之有理,点头道:“这话说的很不错。”扶桑分别白了这二人一眼,不满道:“你们俩会不会说话?我看起来像是很会闯祸的人吗?
赵淮玉偷笑了一会儿,这才郑重其事地对扶桑说:“桑爷,我不能送你更远的路了,只能叮嘱你凡事小心。”
扶桑敛眸眨了眨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忍了回去,抬眸时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你担心自己吧!早日和望秋姑娘成亲,别老让人家等着!”
一旁的望秋闻言,立时面露羞赧的微笑,赵淮玉则把扶桑往彦昭身边推了推,对彦昭道:“彦昭大哥,今后就劳烦你照顾桑爷了。”
彦昭对赵淮玉点头,承诺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话已至此,扶桑与赵淮玉也该分道扬镳了,就在扶桑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她忽然回过头去,用力给了赵淮玉一个拥抱。
“我从小孤苦零丁,除了狼王阿伯和狼后之外,你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扶桑在赵淮玉耳边说。赵淮玉轻轻拍了拍扶桑的后背,嗓音温润:“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看我。”
桑放开拥抱时,眼眶有些湿润,却终是头也不回的走到彦昭身边,身后的赵淮玉久久挥手,目送扶桑离开。路途中,彦昭与扶桑驾一片云,朝勋则兀自腾空飞行,法术很是娴熟,三人一路话不多。彦昭时不时地偷瞄扶桑几眼,发觉她仍然情绪低落,便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抚道:“就要回家见你娘亲了,开心一点。”
扶桑抬起头来,目及彦昭脸上稳重的微笑,她顿时觉得十分心安。
这时,旁边的朝勋前来打趣道:“扶桑,彦昭从小到大都没有哄过别的姑娘,你是第一个啊!”彦昭白了朝勋一眼,转移话题道:“年纪小的小姑娘不同别的女子,你那个侄女曼姝不也是如此吗?”
提起曼姝这个人,朝勋当即苦着一张脸:“说到我这个侄女,我倒是觉得她与扶桑很是相像,偌大的九重天,竟没一个管得住她的人。”“听见了没有,就连朝勋都觉得你性子野!”彦昭对扶桑笑道。
朝勋连忙解释:“你别胡说八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扶桑跺了彦昭一脚,问道:“朝勋大哥,你的侄女多大年纪啦?”“也就**百岁吧,不过还是个横冲直撞的傻丫头。”
朝勋云淡风轻的回答。扶桑大吃一惊,心想:我今年才二十不到呢!几百岁的不得都是些老太太?怎么还是丫头?彦昭一眼便看穿了扶桑的心事,于是解释道:“你以后也可以长到几千岁的,况且到了九重天之后你就知道了,**百岁的女子和凡间十七八岁的姑娘也是一样的。”
扶桑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到达天之崖时,已是深夜,彦昭和朝勋准备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从九重天梯登上九重天。当夜,月明星稀,扶桑与彦昭坐在一棵层峦叠嶂的大树下,夜风吹过,扶桑紧了紧身上的朱红色长裙。
彦昭的视线不离扶桑,因此注意到她有些冷,便揽住她的肩往怀里拉了拉:“你不是不怕冷吗?”扶桑缩了缩身子,如实答道:“这里的夜晚好像比别的地方都冷。”
彦昭暗自叹了一口气,能不冷吗?九重天宫哪里看得到人间烟火?每一颗心都是冷若冰霜,何处还有温暖可言!“就要见到亲人了,你开心吗?”彦昭突兀的问。扶桑目光一滞,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先前知道可以见我娘,我很开心,可是如今就要见到她了,我忽然有些担心。”
“担心她认不出我,担心她不喜欢我。”闻言,彦昭将扶桑拥得更紧,轻声安抚她道:“别担心,你母亲是个善良女子,她不会不喜欢你的。”
可是即便彦昭这么说,扶桑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明日去九重天上,似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扶桑打趣道:“既然你是天宫的六皇子,你此番久别归家,九重天上可会派人来接驾?”彦昭笑出声来:“不瞒你说,我回宫时会有十二只火凤前来迎接,那场面,可威风了。”
扶桑浮想联翩之际,彦昭诚实地纠正自己的话:“不过这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九重天上怕是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竟在凡间流浪了这么久。”
说到这里,彦昭兀自哂笑一声,想来如此落魄的天宫皇子除了他以外,也没有几个了。
扶桑听得出彦昭话语间的落寞,于是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竖耳聆听他心跳的声音。
彦昭,你喜欢九重天吗?”半晌,扶桑问道。彦昭嗓音低沉,直言:“不喜欢,可是不得不回到这里,做我该做的事情。”凡间的最后一夜,扶桑在彦昭的怀里感受着来自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