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城山下,外城坊市,某间修士酒楼中,胡朱尘坐在掩人耳目的夹墙密室中,悄摸摸通过某条秘密管道往外探听。
“好像查得不严了,人也撤了不少。”
这位狐妖少年有些无趣地对身后的人说道,“看来我是时候离开了。”
胡朱尘此时依然是妆作美丽少女,一张巴掌大的雌雄莫辩的脸上眸光流转,闪耀着还未完全绽放的绝色风华,只是身上好几日没换的纤薄罗衫有点无精打采的揉皱着。原本高高兴兴竖起的耳朵和尾巴也耷拉下来。
他身后的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般的叹息。
“……离开?”
胡朱尘挑挑眉,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因为身后人的这句话里竟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失望?
本来胡朱尘在这里躲了好些天了。当初姜甜和狼茜身份忽然暴露,消息飞快地传回极北群山,胡朱尘嗅到不对劲就果断躲了起来。他那家青楼是挂在“郁氏十六主君”名下并建在山下郁城外城坊市里的,郁家查他一查一个准,还好他也为自己铺好后路了,且不说他和狼茜一起收拢的各种兽和妖,那些个经常被他拒之门外的“恩客”们,他也借着把他们迷得团团转,蹭着他们的势力安排了不少后手。比如身后这位陪狐妖少年一起坐在这夹墙密室中的高阶魔修。当时在郁家天罗地网的追杀下,他好不容易在狐女们近乎全军覆没的牺牲掩护下从青楼里跑了出来,他走投无路地敲了她的门,安然躲到了这间酒楼密室里。外面坊市一阵阵的乱,他躲在这灯下黑的隐秘之地,就等着局势平静以后再寻机溜出极北群山。
可是他现在忽然发现,脱身还有点困难……
来自背后的视线,如毒蛇之舌,刻骨冰凉,黑沉沉地盯住了胡朱尘,满满都是占有的欲望。
胡朱尘暗道一个糟糕!她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其实胡朱尘这个熊到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并不是不知道那些整日于坊市间追捧他的高阶魔修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就纯属好玩儿,那么多人被他迷住,他也逢场作戏,多么的有趣,多么的得意。真心,那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他这份清新脱俗不做作的年少无情更是无意中捕获芳心一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至今日胡朱尘才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回,他会不会栽了呀……
果然,就见这位修为远远高出胡朱尘的高阶魔修,慢慢地坐起了身,“你想离开?就这么离开?”
原本懒洋洋地倚在榻上,着迷地琢磨着胡朱尘侧脸的高阶魔修忽然认真地朝他问起话来,语调舒缓,却蕴含着某种极大的危险,“我不惜冒着得罪郁家的风险予你保护,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之前冷热不定只把她当做众多追逐者中的一个,身陷困境想着送上门来求助,把她利用完了又弃如敝屣。作为一个十分强大的、平时几乎从未被打过脸的高阶魔道女修,她现在火气很大!
胡朱尘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他说是准备一个人甩手跑掉,可其实他的身家性命,仅剩的那点联络渠道,包括这个小小的藏身之地全盘掌握在面前这个女魔头手中。若她突然翻脸,他不仅跑不掉,还会被她囚禁起来,强制断掉他与外界的联系,或许永世不见天日……
人说笼中金丝雀,这个金丝雀可不分男女。说起来他这种弱弱的狐妖美少年在强大的高阶魔修眼中本来就是个禁脔预备役……
人身自由问题和性命问题迫在眉睫,哪怕是胡朱尘也不得不激发出潜力了,只见他笑眯眯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般地说道,“……这个……我没说清楚,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走啦。”
他是真心实意地提出建议,“如果您手头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走,去七宝蛛城。我带着您……啊不,您带着我……”
女魔头冷漠地瞥着他。她是个身材修长的佳人,穿了身男修制式的道袍,凤眼凌厉而眉线高挑,整个人亦是雌雄莫辩,深沉而英气。她仿佛被胡朱尘慌乱的找补逗得一笑“你真的这么想?”
半句话没说完她就忽的又黑了脸,身上的魔道高阶灵压如山如岳地放出,直压胡朱尘的头顶!
“那你手放在背后在做什么小动作呢?!”
胡朱尘在她话音未落之际,就直接以全身之力往后撞去,五条燃着莹白狐火的玄黑狐尾如花朵怒放般在他身后爆开来。他直接撞碎了夹墙密室不算太厚的伪装墙壁,半化为狐身翻进了外面的酒楼里。一路不顾路人食客们的惊呼与酒楼里应声启动的防御措施,如开山拔树,稀里哗啦把桌桌椅椅屏风挂帘连带二楼栏杆撞了个粉碎。
胡朱尘从刚才意识到女魔头的杀意那一瞬就开始准备跑了,虽然立马就被看破,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硬跑。身份暴露这么久,他一心只想离开极北群山奔回蛛城的温暖怀抱,才不想在这里跟什么女魔头男魔头纠缠!
这处修士酒楼是女魔头的产业,位置不错,只是整个郁氏山下坊市近日受内城牵连,局势混乱的紧,连带酒楼生意也变得不好。此时此刻酒楼里只有寥寥几名食客,坐在一楼或二楼品尝着灵食。胡朱尘这么破墙一出,登时就在整个清静的酒楼里掀翻了一锅沸水!
食客们搞不清情况,一时各显神通,一扔碗筷就纷纷往后躲。而酒楼的主人女魔头当然也是不肯让胡朱尘就这么溜的,她暂时懒得追究自家财产遭受损失的问题,手中甩出条长长红绳,就要把这只小狐狸捆回来。
以女魔头的修为对付个五重天左右不学无术的小狐狸那是绰绰有余。眨眼间,胡朱尘化为一只挣扎的五尾玄狐,当场在地上被绑成了一朵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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