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桥村的大火此时已经熄灭,露出里面大片的残骸以及灰烬。只有一些散乱在地的,尚未燃烧完全的木头上,还留有点点火星。
这场大火不仅将村内的几十间房屋,彻底焚毁。更是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千叶门,焚烧殆尽。
甘佳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熟悉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怀斯,以及那块丝毫未损的牌匾,内心无比的复杂。
难道人的命就没有一块牌子重要?
对于怀斯的这番举动,甘佳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可怀斯却并没有选择蛰伏,而是为了这块牌匾,独自回到千叶门,从而断送了性命。
在甘佳看来,人还在,那一切都还有机会,人没了,那一切就真的都没了。
但可惜的是,如今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他蹲下身子,用双手的蛛脚利刃,一点点挖着土坑。
此刻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让怀斯,永远的守在千叶门。
良久后,甘佳从坑内跳出,将怀斯的尸首放了进去。
当他看向一旁的牌匾时,最终还是决定将其放在怀斯的身旁。
这样,也算是遂了怀斯的心愿。
随着泥土一点点将深坑填满,一个土包从院内立起。
只不过这次甘佳并没有为其立碑,因为他从金焰宗那五人的举动也能看出,后续可能还会有金焰宗的人到来。
恐怕到时候,那些金焰宗的家伙,很可能会对怀斯的身体,做出些什么歹毒的事情。
只能等以后金焰宗覆灭之后,再过来为怀斯立碑。
甘佳面无表情的走出村子,如今的千叶门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再在这里也只是平添危险。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带着阿切尔先回到星斗大森林再说。
然而,当他抱着阿切尔回到山洞后,阿切尔却仍旧是昏迷不醒。
检查后,除了阿切尔右掌的烧伤外,其他地方没有丝毫的伤痕,这让甘佳有些不明所以。
焰铠所附带的毒性,只是使人麻痹昏迷而已。按理说,阿切尔体内的毒素,此刻应该有所减弱才对。
可就算阿切尔的体质孱弱,也不应该连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一番折腾下来,甘佳再根据前世的所见,得出了个算是意料之中的结论。
在他看来,或许是因为愤怒、仇恨等一系列情绪的冲击,加上那些毒素的影响,这才导致阿切尔如今的状态。
但这种病症甘佳却无从下手,因为他对此根本是一无所知。
他只能先将阿切尔安顿好,再去奥罗城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类似的病症,以寻求解决的办法。
在这个世界,懂医疗的也就只有那些治疗系的魂师。
像一些外伤,或是疾病,也都是治疗系魂师一个,或是几个魂技就能搞定的事情。
然而,当他去往奥罗城,咨询那些治疗系的魂师后,得到的回复却全都是,阿切尔需要靠自己的意志才能苏醒。
如此简单直白,甚至是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让甘佳不禁感到好笑。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返回星斗大森林,静静等待阿切尔自己打开心结。
他总不能将人家绑到星斗大森林,那样做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增加更多的意外。
山洞口,甘佳刚刚为阿切尔擦完脸上的血污,便准备生火做饭。
一天一夜未进食水的阿切尔,如果再拖下去,恐怕都等不到苏醒的那一刻,就先饿死过去了。
看着锅里翻滚的水花,甘佳回忆着这两天的过往。
从与万青四人交手,再到如今千叶门彻底覆灭。
细想之下,短短两天的时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甘佳原以为,他只是做个任务而已,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千叶门兴衰,原来真的只是明面上的意思。”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怀斯留下的那块破布从兜里取出,平铺在手掌上,仔细地看了起来。
‘阿切尔,是父亲无能,让你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从小到大,我也未能为你做一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那都是为了咱们的宗门,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千叶门是咱们家的根,我不想千叶门断送在我的手里。
为此,我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真的有报应,我也希望那些报应不会波及到你,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
其实在离开前,我应该代千叶门向小佳道声谢的,但我却没有脸再见她,如果你看到了这里,就替我向小佳说声谢谢。
如果不是小佳在,可能千叶门真的断了根。
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想明白了。这么些年来,千叶门存在的问题,不全在金焰宗,其中也有我的责任。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为了千叶门的名头,选择断送了根基,想来也就不会发生如今的惨况。
小佳的话没有错,是她一语点破了我的迷茫。
宗门不是靠着响亮的名头撑起来的,而是门内人的齐心协力,共同扛起来的。
如果当年我能想明白这些事情,想来千叶门真的会如你所说,壮大起来的吧。
只是这个远大的目标,我却无法实现了。
我的错,我会亲自去到下面,去找你的爷爷赎罪,因为那是我应得的惩罚。
阿切尔长大了,哪怕是我不在了,我也清楚,你能过得很好。
千叶门的重担就随我而去吧,我不想让你再继续扛着这个重担活下去。
一切就都随着我的消失,随风消散吧。
珍重,爱你的父亲,怀斯。’
看完破布上用木炭写下的字迹,甘佳吸了两下鼻子,接着将其叠好。
昨天他说给怀斯的那些话,怀斯确实听了进去。
然而,怀斯想明白之后,却选择了如此结局。
对此,甘佳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他能看出,这份遗书的字里行间,存在着怀斯对阿切尔的那份愧疚,以及对于千叶门覆灭,心中的那份自责。
虽说此前怀斯为了应付金焰宗,做了那些恶事,将那些不知内情的魂师,送给了金焰宗。
但甘佳心知,不管是刀疤脸五人,还是昨天那八名魂师,其中除了那名短发女孩外,其余人都或多或少行过恶事。
这也证明,怀斯的心里,还留有一丝做为人的底线。
从本质上讲,怀斯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恶人。只是他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将好的一面留给了自己,而将坏的一面丢给了他人。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怀斯这些年所做的事,确实有些不为人道。
但从怀斯的角度上看,他那么做,也只是为了能让千叶门留存下去而已。
奈何,怀斯选择了错误的方向,这才导致如今的结局。
只是甘佳却不清楚,当这份遗书交到阿切尔的手上后,阿切尔会如何选择。
是继续秉承怀斯此前的信念,为千叶门奉献后半生。
还是接受怀斯的劝阻,放下执念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
一切,也只能交给阿切尔自己去决断。
甘佳将遗书收进物品栏,便点开技能栏,看向上面那个梦寐已久的技能。
‘缩地成寸,缩短空间距离,一步便可跨越指定距离。等级,1。距离,百米。冷却时间,三分钟。’
带着心里的激动,甘佳站起身,看向百米之外的地方。
“缩地成寸!”
话音刚落,甘佳一步迈出,眨眼间便出现在百米距离的地方。虽然效果不俗,但距离却实在有些不够看。
此时哪怕不用这个技能,甘佳也能通过自身的速度,达到这种效果,这让他感到有些沮丧:
“这一级的缩地成寸,有点鸡肋啊...”
带着心里的不甘,甘佳点开技能栏,试图给‘缩地成寸’升个级。
然而,点开之后他却发现,升一级需要一千年的年限修为,这让他目前仅剩的七百多年,根本无用武之地。
看着系统面板上,那少的可怜的年限修为,甘佳无力地跑回锅边:
“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他摆弄锅子下面的火时,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似乎哪里存在着什么违和的事情,一直缠绕在他的心里。
“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看着不住跳动的火苗,甘佳才记起,先前埋葬那些魂师的时候,好像数目上有些出入。
仔细回想一番后,他才猛然醒悟,埋藏的那些人里,的确少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除去门内六人以及怀斯,在昨天刚刚见过一面的八人中,那名蓝色短发的年轻女孩,并没出现在那些死去的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