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宁由美一阵非常忧郁,自打上次从拆迁地点回来后,她脸上原本经常有的笑容消失了,红润的双颊也变得苍白起来,曾经神气活现的“军国少女”彻底失去了活力,总坐在窗户边呆呆望着外面的天空。
“由美这是怎么了,心事很重啊!”佐宁由美的母亲对佐宁由兵卫说道。
“不知道,大约是想日本的家了吧!”佐宁由兵卫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我看不象啊,这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心事了,有些事也不再对我说了。”
“嗯,由美已经长大了,前几天近藤家托人告诉我,说他们家小子很喜欢由美,希望两家能够缔结婚姻。”佐宁由兵卫有些自豪的说。
近藤家族在日本国内很有名气,而这一代的近藤卫磨更是成为内阁大臣,很是得到首相和天皇陛下的欣赏,他的儿子近藤幸男也是日本东大毕业,据说眼光高于顶,没想到居然会相中由美,这怎能不让佐仓由兵卫感到骄傲。
“近藤家的年轻人,我还没见过,听说很不错呢。只是由美现在这种状态,恐怕会对她身体有损伤,将来也不好和近藤家人见面啊。”佐宁由美的母亲说道。
佐宁由兵卫想了想说道:“不能总把她圈到家里,让人带她出去散散心吧。”
“可是她的哥哥现在又不在,让谁带她出去好呢?要知道,由美可不怎么懂中文呢!”
“嗯,这个人首先得安全,其次既熟悉当地情况,又精通中日两国的语言,这样的人目前恐怕只能在翻译官中找了。”佐宁由兵卫说道。
“不如我先去问问由美,看她有没有中意的人选,或许她并不希望中国翻译官陪她外出散心呢。”佐宁由美的母亲说道。
佐宁由兵卫点了点头,由美是他最小女儿,平时最为乖巧,更受教育于早稻田大学,深受家人疼爱,他可不想把女儿圈在公司里,闷出病来。
佐宁由美的母亲踩着木屐走出屋子,用了不长的时间就返回来,依然跪座在佐宁由兵卫面前。
“由美说,前一阵子去看公司仓库位置时,曾有一位年轻人和她同车。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外出散心事,由那年轻人做向导翻译。”佐宁由美的母亲说道。
“去看仓库的年轻人啊……”佐宁由兵卫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是谁了。”
在小屋靠窗子的地方,佐宁由美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心绪纷乱。刚才,她的母亲问她需要谁去陪她出外散心时,她本能地想到了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虽然和她接触时间很短,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几句,但她对这个人印象却是非常深刻。
不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个人对她的态度非常令人捉摸不透,或者说前后起伏非常大。刚见面时是偶然的碰撞,自己当时说对不起时,对方的态度是温和的,和善的,那种善意从彬彬有礼的语气中就可以感觉得到。
但没过多久,再次上车时,她感觉到对方的态度出现了变化,即便那人在上车时没和她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対过一次,但那种隐含的嫌恶和憎厌依然透过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透了出来,即使那个青年隐藏得很好,她也能感受出来。
这是她身为女性与生俱来的直觉!女人,往往能敏锐地感觉到他人对自己关注程度,及爱好憎厌,而处在少女时期的由美显然在这个方面,天赋更加出众。
其后,在她问那名青年问题,而他回答后,她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氛,对方身体有些紧绷,双手下意识地攥紧。在那一瞬间,一种潜藏的敌意被她捕捉住,那股敌意中甚至带着一丝杀意,那种杀意使她感到了危险,就像小鹿感受到了饿狼捕食的气息一样。
随后,在拆迁现场,那个青年的态度又变了,由于自己出面表达对那对母子的关心,她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仇视大大地缓解了,至少在同车归来时,她感觉得只是沉闷,而并无其他。
最后一次,两人在拆迁现场见面时,那个青年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但就在那一眼里,她看到反而是一种怜悯,一种对于小动物即将落入陷阱时的同情和怜悯。
这是她最疑惑的地方,对方怎么会认为自己可怜呢?
对于那对母子的死亡,佐宁由美一直很愧疚,她现在终于能明白那名青年为什么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在自己看不见的时间里,父亲开办的公司使他的同胞背井离乡,他当然有理由憎恶或嫌弃自己。甚至再有些更激烈的情绪,她也可以理解。
可是他居然最后会是怜悯自己,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佐宁由美是个非常执拗的人,这一点据说很象她的父亲。所以,她很想知道,那个青年究竟在怜悯同情她什么!
沈英正在办公室里办公,常胜利屁颠屁颠地跑来,满脸的笑容:“沈科长这几天不用来上班了。”
“为什么?”沈英猛听得这话反而吓一跳:“什么意思?”
“佐宁董事长希望沈科长这几天陪由美小姐出去散心。”常胜利说道。
“这不符合规矩吧,佐宁由兵卫阁下只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而我们则属于政府机关部门。”沈英说道,他实在是没那个闲情去陪那个“军国少女”出去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而且佐宁董事长还给小泉太君打了电话。”
听得常胜利如此说,沈英自然没法再说啥。自己现在是吃的日本人饭,人家自然是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等会汽车会开过来接你,你把工作交待给下面就行了。”常胜利说道。
沈英点点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沈科长年轻有为,由美小姐又青春漂亮,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沈英啪地把材料拍在了桌子上,有些生气。
“没啥没啥,只是随便一说。”常胜利说道,但在心里面却暗自腹诽:真以为攀上日本人的高枝就了不起了!尾巴都翘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