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又名界河,是巢湖水系上游的支流。
此河全长22里,上接大别山区,下连巢湖,从舒城县境内穿过。
丹阳太守周昕在接到刘繇将令后,当即组织麾下部曲坐上朱桓所部水军的数十艘战船,两人合兵连夜直往舒城而去。
正好在三月十五日拂晓时分抵达舒城县境内。
然后周昕和朱桓下船,朝舒城急行军!
急行三四十里后,他们就抵达了舒城战场。
周昕和朱桓带兵躲在敌后观察,发现袁军几乎要攻下北门,于是不再犹豫,直接让号手吹响牛角军号!
“嘟呜——————!!!”
高昂响亮的军号鼓动战心,丹阳太守周昕拔出战剑,站在小山坡上高高举起:“丹阳猛士!随我杀贼!!!”
身后隐匿于山丘后的五千丹阳兵杀出:“杀贼——!!!”
他们穿着山越人自制的铁甲,拿着刀矛盾戟灵巧地越过丘陵,嘴里不时发出怪叫。
不一会儿便冲进了袁术军后阵!
舒城城下,当孙策听到身后响起陌生的号角声时,他立马暗道一声:糟了!我被偷袭了!
然后他立刻让人鸣金,提醒城头的程普、韩当等人撤退!
“叮叮叮——!”
城头上的孙氏部曲杀得正兴起,眼见就要夺下城池,谁料自家主人竟然鸣金收兵!
少倾的疑惑后,他们反应过来,己方后背被偷袭了!!!
城墙上的程普、韩当、孙静三将立刻组织部曲撤退,前去护卫主公。
袁术军阵中,周昕领着丹阳精兵左冲右突,这些留在阵中的袁军士兵并非精锐,哪里抵挡得住天下闻名的丹阳兵。
很快,孙策的后军溃散,四散奔逃。
面对这种情况,在山里野惯了的丹阳兵们像撵鸡仔一样肆意冲杀。就连周昕这个主将的命令都无视了!
双方一下都成了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情况。
但是袁军是败逃的一方,而汉军则是追杀的一方。
周昕很无奈,丹阳兵的缺点就是桀骜不驯,难以指挥。
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五百亲兵,和朱桓带来的一千朱氏水军朝孙策的中军冲杀。
跟在周昕身边的朱桓职位没有周昕高,资历也没有周昕老,所以不敢明着嘲笑周昕。
但高傲的朱桓不免在内心鄙夷:此人不如我多矣!
孙策这边,他带着亲兵家将试图收拢部队,但袁术发来的兵都是新兵弱兵,一经溃败就难以再起战心,只顾逃命。
最后他只能带着自己身边的三百孙氏部曲去汇合程普。
当程普见到孙策后,他立刻劝说:“少主公,赶紧撤吧!这仗没法打了!”
孙策面色阴沉地点头:“陆康和刘繇二贼,吾必手刃之!”
程普见孙策只是放狠话,没有冲动上头,放下心。
兵败不可怕,怕的是主将冲动。程普跟着孙坚转战天下,胜败之事见得太多。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孙策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舒城,眼里满是恨意,自己耗时良久却未能竟功!
哎!可恨啊——!
程普看孙策眼神执着,又劝说:“少主公,撤吧!此战我们并无多大损伤,少主公再择良机就是!”
孙策这才收回眼神:“嗯,只能如此。等静叔父回来,咱们就撤!”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这时候即便勇武如他孙策,也不会想着去力挽狂澜,那是嫌自己命长!
然而他们在此等了快一刻钟,依旧不见攻打东门的孙静所部。
程普不时回望中军,此刻中军已经升起周字大旗。
没办法,程普只得亲自拉着孙策的战马说:“少主公,敌军已经攻下中军大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孙策狠狠一鞭抽在程普身上,大骂道:“德谋!孙静是我叔父,我怎能弃他而走?!”
程普毫不在意孙策拿鞭子抽自己,只是红着眼说:“少主公,走吧。幼台他老于军伍,不会有事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孙策怒目圆睁,直视程普含泪的虎目。
孙策翻身下马,拉住程普的手说:“德谋,是我性急了,勿怪我。”
程普握紧孙策的手:“少主公,走吧!”
孙策点头,临走前,他拉住身边一个亲兵:“孙福!你骑我的马去城东寻我叔父!告诉他,我们在六安汇合!”
最终,孙策带着自己父亲的旧部一起朝西北方逃窜,途中又汇合韩当所部,然后他们一起逃进大别山区。准备翻过大山前往袁术治下的六安整顿。
一个多时辰后,城外的厮杀终于停歇,周昕收拢部队。
此战五千丹阳兵仅战死28人,重伤3人,轻伤不计,另外还有一曲500士卒没有归队,听说是去追杀逃兵去了。
他们损失轻微,但取得的战果却很丰厚!
此战共计斩杀和俘虏袁术军3千余人!
还解了舒城之围!
待到周昕整顿好部队,舒城百姓全都箪食壶浆出城犒军!
陆康也在众人的搀扶下出来迎接周昕。
陆康让人搀着他走到周昕面前,然后甩开身边人,直接跪在地上:“泰明,请受老夫一拜!”
周昕大惊,立刻拉住陆康:“陆公快请起,您是长辈,哪有拜我的道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谁知陆康上了年纪,又经历半年血战,身体衰弱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昕含泪苦笑:“陆公为朝廷守节如此,昕实在佩服!陆公,就让我背您进城吧!”
然后不等陆康说话,周昕俯身让人把陆康扶到他背上。
舒城百姓见自己的府君如此,都纷纷落泪。
最后众人进城,为舒城之围画上尾声!
……
三月十八日,舒城太守府。
休息数日后稍有起色的陆康接见了周昕和朱桓二人。
双方先是一阵客套,然后朱桓就拿出了刘繇写给陆康的亲笔信。
陆康打开信纸,其上书:
“陆公亲启,
扬州牧繇谨歉,去岁术遣策攻舒县,繇应即刻援公,然兵者死生大事,不可妄动。故迁延日久,以待胜机。今遣泰明援公,望公见谅……”
陆康收起书信,语气平淡地说:“刘正礼能发兵来援,陆康已感万幸。我亦知袁术势大,非英雄不能胜。你们替我告诉刘正礼,大局为重,不用怜惜我这老儿。”
周昕劝慰:“陆公为国守节,刘镇东已向朝廷表举您为司空!”
陆康笑了:“我无憾矣,尔等且去吧。袁术大兵压境,刘正礼还需你二人差遣。孙策兵败,无力再攻,舒县无忧矣!”
周昕和朱桓出了太守府,朱桓对周昕说:“府君,我们还要等那支逃兵吗?”。
周昕面色不悦:“朱桓,消息还不确定,你怎么能说我麾下的将士是逃兵?”
朱桓抱拳:“是桓失言了,望公海涵!”
周昕“哼”了一声,然后说:“我知你看不惯丹阳兵桀骜,但他们都是猛士,你不要轻看他们!”
朱桓低头不语,只是在内心道:我非轻看士卒,我只是看你周泰明无能!
朱桓心里这样想,嘴上道:“府君明鉴,只是桓这两日听闻士卒多有叨扰百姓的情况。”
周昕叹了口气:“此事确实是将士们不对,吾今日就让兵士到城外扎营。”
朱桓躬身:“百姓必对府君感恩戴德!”
却说这边孙静领着败兵一路奔逃到江水边。
当日他本要领兵去和孙策汇合,可是去路却被乱军堵住。
老于行伍的他深知,如果带人进入乱兵流,自己身边的三百孙氏子弟最后能留在身边的怕不会超过百人。
这三百人都是他和已故兄长孙坚带出江东的孙氏子弟,他不忍心让他们沦落乱军。
于是他带兵折返,想要逃到江水边渡河,然后佯装成难民回江东。
然而他们来到江水边,却久久寻不到渡船,困于江边。
因为袁刘大战,整个江水边的船只几乎都被刘繇征用,寻常船家也不敢在此时出现在江水上。
现在敢在江水行动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商船,或是袁刘两方的战船。
孙静等人一路逃命人困马乏,干粮也早就吃完了。
一群人只能坐在江边徒呼奈何!
就在孙静心想自己怕是要追随故兄孙坚脚步时,远处突然传来追兵的喊声:
“了该囊!了该囊!(在这里!在这里!)”
一群披着铁甲红杉的汉军朝他们冲来!
听汉军的口音,孙静立刻明白是周昕的丹阳兵。
身边亲兵急问:“将军,怎么办?!”
孙静叹息一声:“降了吧,跑也跑不了。”
丹阳兵们见孙静等人放下兵刃,欢呼着冲上来把所有人绑了:“捉到咯!”
然后,孙静被丹阳兵们抓回舒县,带到周昕跟前。
周昕和朱桓一起面见孙静。
此刻孙静已经被人去了兵甲,披头散发,面带淤青,穿着单薄的白色深衣。
周昕面上掩不住的喜色,他终于在朱桓跟前证明自己手下的丹阳兵不是不听将令的乱兵!
周昕对孙静说:“孙幼台,你可愿降?”
孙静态度诚恳地对周昕说:“周府君,孙静别无他求,只求您能送我麾下将士回吴县。”
周昕斥责他:“孙幼台!汝随汝兄乌程侯转战千里,乌程侯忠君爱国之名已然名垂青史,而沦落贼营尚可姑息,现在有为国尽忠之良机,为何不弃暗投明?!”
孙静被他一番斥责,内心有愧,垂下头。
他的侄儿孙策还在为袁术效力,如果他投了刘繇,到了战场难免刀兵相向。孙氏能扬名于天下,靠的不只是孙坚的勇武,还有孙氏之团结。
他不能开这个先例!
周昕见他冥顽不灵,一时气不过,欲让人将之明正典刑:“来人,把他给我斩……”
这时朱桓插嘴:“府君,我闻少主公曾与孙策幼弟权有旧,何不将他发往石城,呈于主公和少主公。况且孙氏有忠义之名,孙静是孙文台弟,杀之有损府君名望!”
周昕瞪向朱桓,朱桓面色如常。
“那就依你之言,把他押往石城,听候主公发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