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王朴一听说要饿饭,顿时慌了神,赶忙道:“我不回家,留在定林寺好不?”
“光留下来还不够,还得给我好好学!”王篙喝道:“这种机会几辈子可就一次,若是错过了,不要说我,便是地下的祖宗也不会放过你!”
“是,是!”王朴连连点头:“大哥,你让我好好学,可学啥呢?”
“学啥?”王篙一下子被问住了,他这辈子都没去过泗沘城,只是有次听乡里的老爷闲聊时提到过:那金光闪闪的菩萨像、高的让人仰脖子发酸的佛塔、成片成片的寺院,穿着绫罗绸缎的大和尚,至于里面传授的学问,那只怕连老爷也不知道,想必是极好极好的。
“教啥学啥呗,这还用问?”王篙又给幺弟一个爆栗:“你就好好学就是了,话忒多!”
“哎呦!”王朴的额头已经是一片通红,他不敢叫疼,只敢连连点头,心中腹诽道:“大哥好不讲理,明明是自己也不知道,却动手打人!但愿这定林寺的和尚别像大哥这样不讲理,否则我这脑门还不给敲破了!”
路旁的橡树梢头,鸟儿大声鸣叫,王朴飞快的从腰间的口袋中翻出一块光滑的鹅卵石,解下拴在手腕上的投石索,将鹅卵石放入皮囊中,在头顶上用力旋转了几圈,突然松开一股绳索的末端,只听到一声凄厉的鸟鸣,鸟儿从树上跌落。王朴上前捡起落地的鸟儿,跑了回来:“大哥,这是只斑鸠,还挺肥的,晚上我们有肉汤喝了!”
“好,好!”王篙大喜,接过那斑鸠:“不错,是挺肥的,有半斤了,两条腿咱俩一人一只!”
“诶!”王朴喜滋滋的说:“大哥你声音小点,这斑鸠都是成群的,待会若是有飞回来,咱俩晚饭说不定能一人分到一只呢!”
“行,你这臭小子,长本事了!”王篙满意的拍了拍王朴的肩膀:“总算是大哥没白疼你!”
有笑声从旁边传来,接着,一个温和威严的声音从王篙身后传来:“少年,这鸟是你从树上打下来的?”
王篙回过头,赶忙跪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行人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说话的身材高大,颧骨高耸,浓密的胡须与两鬓相连,一双黑亮的眸子明亮而又有神,身着唐人武官常穿的圆领长袍,腰挂一条银钉腰带,头戴褐色璞头,两旁簇拥着十余人,有唐人也有百济人,还有一個僧人。
“不错,就是我打下来的,我现在还只有把握打停在树上的,再过两年,便是天上飞的我也能打下来!”
“哦?可我没看到弓箭,你是用什么打下来的?”那唐人武官问道。
“是用这个!”王朴伸出右手,露出手中的投石索来,跪在地上的王篙赶忙一把抓住幺弟的衣襟,用力下拉,低喝道:“老四,快跪下来,这是唐国贵人!”
“用投石索?这是你自己做的?好本事!”那唐人武官笑道:“都起来说话吧!看样子你们是来定林寺求学的吧?这少年是你的儿子?你俩叫什么名字?”
“回禀上国贵人!”王篙磕了个头,方才小心的站起身来,垂首而立:“小人确是送他来定林寺求学的,不过他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的四弟,我叫王篙,他叫王朴!我儿子太小,没法来!”
“姓王,倒是巧了,与我同姓!”那贵人笑道,从腰间摸出一把肉好来,丢给王朴:“这钱是赏你的,你这投石索用的不错,今后要好好练!”
“多谢贵人!”王篙赶忙将铜钱捡起,又拉着王朴磕了两个头,那一行人走远了方才站起身来,王朴眼馋的看着王篙手里的铜钱:“大哥,那贵人赏了咱们多少呀?”
“有二十来个吧!”王篙一边数,一边笑道:“不过成色都不错,都是开皇五铢钱,这贵人还真是大方!”
“大哥,能不能给我几个?”王朴笑道:“按说这贵人是赏我的!”他小心的看了看王篙的脸色:“要不一个也行,也讨个吉利!”
“臭小子还挺贪心!”王篙看了看幺弟,举起手要给他一个爆栗,想了想手又收了回来,挑了两个成色不好的铜钱丢给王朴:“给你两个,收好了,可别弄丢了!”
“诶!”王朴喜滋滋的将铜钱小心收好,突然问道:“大哥,你知道那个贵人是谁呀?”
“我哪里知道?他只说和我们同宗,应该也姓王!”王篙想了想:“唐人里面百济话说的这么好的,又姓王,在泗沘城可不多。你在定林寺,应该还有机会遇到他!”
“那可好,他这么大方,要是每次赏我这么多,岂不是很快我就可以发财了?”王朴遐想道。
“你这臭小子!”王篙又是一个爆栗:“只记得贵人赏钱,却忘了贵人叫你好生练,要是下次遇到人家考较你不成,赏钱没有,皮鞭倒是有的是!”
“这个大哥你放心!”王朴笑道:“别的倒也还罢了,这投石索是我自小玩大的,便是那贵人不说,我也会好好练!”
“那就行!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寺里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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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你今日怎么这么大方?赏给那小子这么多钱?”崔弘度问道,在非正式场合,他还是习惯以三郎称呼王文佐。
“弘度,你还记得韩长略吗?”
“当然记得,那家伙头有些秃了,是咱们这伙人当中马上长枪用的最好的,可惜死在——”说到这里,崔弘度挠起后脑勺来:“死在哪儿了,莪怎么想不起来了?”
“就是死在那次咱们出援真岘城的半道上被百济贼围攻!”一旁的沈法僧插口道:“他也是倒霉,那一仗咱们就没死几个人,偏偏就是他!”
“对,就是那次!”崔弘度一拍脑门:“他估计那次出征前没有拜菩萨,不然要是活到现在,积功下来也应该是个武骑尉了(唐代勋官最低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