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吹,草屑飞起,人类的互相残杀从有智慧起就没有停歇过,为了食物,为了土地,为了宗教,为了尊严,这样愚蠢的事情还会继续上演到人类灭亡为止。
战场之上,梁山兵马在鼓声下慢慢向前,王庆军看着战甲齐备又沉寂无声的梁山军,恍惚之间,仿佛看到的是一座大山在缓慢而坚定的向自己压来。
莫邪山东西百里,却并不陡峭,李懹在这莫邪山上建立了不少营寨,此时足有一半兵马还在山上,等待出击或者接应。
“弩炮上前!”朱武变换令旗。
“哐当!”最前面的盾牌阵为之一变,让出了一个个通道,一门门弩炮被推了出来,更有十余门真正的火炮杂夹其中,两军不过百丈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毫无压力。
“床弩?”李懹并没有认出来火炮,毕竟此时除了梁山也就只有汴京禁军才有少数火炮了。
“盾牌手上前!”李懹下令道,一队队盾牌手压了上去,李懹并不太担心梁山军的弩炮,毕竟数量实在太少了,只要一个冲锋后,两军混战在一起,这些弩炮就完全没有作用了。
“放!”
“轰!轰!轰!!!”
巨大的火炮轰鸣声让李懹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他拼命的拉住马匹,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再看向军阵,那看上去结实无比的盾牌阵已经被撞出了几条血色通道。
“这是什么?”
“放!”
“轰!轰!轰!!”
每一次轰鸣声都会造成十余人的死亡,李懹还没理清现在的局势,军阵已经伤亡超过三百人,巨大的伤亡和单方面的挨打让前军军阵大乱,朱武看到机会,立刻下令稳步上前,准备突击。
火炮和弩炮在驽马的牵引下,每十丈停下来攻击一次,步兵则是稳稳的跟在其后,到了五十丈的时候,在盾牌手、长枪手之后的弓弩手开始射击,失了先手的李懹拼命想将军队稳定下来,却越来越乱,等一枚石弹射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退缩了。
“这就是梁山军吗?”李懹吞了一下口水道“撤到营寨中,快!”
“保持阵型!乘胜追击!”朱武发现李懹开始后撤后,立刻下令全军加快速度追击,但依旧排着严密的阵型,从山上往下看,就仿佛看到一条黑线在赶着李懹军往山上跑一样。
“哈哈!姜信之,你中我计了!”李懹跑进营寨,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传令!投石机攻击!”
莫邪山上的各个角落突然被推出一辆辆的投石机,这些投石机之前都被各种布匹、草木遮掩住了,投石机的绞索吱吱呀呀的将投掷带拉了下来,接着放入一块块岩石,最后猛地松开绞索,巨大的惯性给了岩石强大的势能,岩石飞向了天空,达到最高点,然后对着大地猛地撞了过去。
“咚!”“咚!”“咚!!”
一枚枚岩石从天而降,每一次落地总能带走一两条梁山军的生命,巨大的惯性让岩石所经过的地方都变成一条血路,上下的姜德等人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惨剧。
“这是陷阱!他们在营寨中最少安置了五十台投石机!”朱武看着不断落下的巨岩道。
“先让军士撤下来,试验我们的弩炮、火炮和他们的投石机谁的射程更远,既然他们想打阵地战,就让他们知道,阵地战依靠的永远是远程火力!”姜德立即下令道。
看着如同潮水一般退下的梁山军,李懹大声的欢呼了起来,接着,所有的王庆军都大声的喊叫起来,以便庆贺他们的胜利。
刘敏走到段二身边,看着周围互相庆祝的军士道“没想到这个李懹还真打赢了,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的投石车,我完全没有发现。”
段二妒火中烧的说道“他和他的叔叔一样,都是奸诈之人,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们。
等着吧,梁山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这些投石机就像赢,没那么简单的。”
上下的梁山军清点完人数,姜德看着数据脸色有些发青,超过千人的伤亡是他不可接受的,要知道这些死亡的军士都是敢战之士,补充起来可不容易。
“庞万春,给我用火炮把这些营寨一个一个的拔掉!”
“遵命!”
所有的火炮被集中了起来,对着最靠前的营寨开始射击,李懹尝试用投石机进行反击,但即使有高度的加成,简单打造的投石机也无法威胁到火炮的安全,只用了一刻钟,火炮就将一个营寨的寨门、栅栏一扫而空,姜德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再换了一个营寨进行轰击,一天之后,所有前线的寨门、鹿角、望楼都被火炮击毁,所有人都知道,决战就在眼前。
“三军听令,此战,只许胜,不许败!用你们的刀枪,剿灭这些乱贼!进攻!!”姜德挥枪喝道,栾廷玉、武松等人大声呼喝起来,三万全副武装的梁山军冲向了莫邪山。
莫邪山上,段二在左,刘敏在右,李懹在中,三万兵马也是拔刀拉弓,只是和昨日比起来,他们的士气被降低了不少。
虽然营寨被毁,但投石机并没有被火炮摧毁太多,当梁山军进入射程后,投石机立刻开始投掷,前线的武松看着天上的巨石,举起盾牌道“举起盾牌,不要畏惧,冲杀上去,和他们搅在一起!”
失去营寨的王庆军无法阻止梁山军的迅速靠近,只是两轮投掷后,梁山军便已经杀到了王庆军的面前,一个梁山军队长第一个用盾牌狠狠的撞开了两杆刺向自己的长枪,接着挥刀砍翻一人,肉搏战开始了。
盾牌兵后,一队队的长枪兵不断刺杀,在齐整的军阵加持下,刚刚拿起刀枪不久的王庆军很快就被杀的节节败退,虽然王庆军中也有不少勇将,但在这样的军阵之中,个人的战力很难发生作用,何况梁山军的勇士也是不少。
战报不断传向两边的主帅处,在这样的军阵对杀下,训练、纪律、装备、指挥都是取胜的关键,王庆军成军不久,装备多为从官军中缴获的,纪律更是无从说起,第一个被攻破的军阵就是刘敏部下的寇猛,一心想立功的源为义一箭将其射杀,使其成为第一个阵亡的王庆军战将。
接着,穆弘指挥着部下攻破了谢宁军阵,谢宁拼命抵挡,逃回了本阵。
李懹看着连连被破的军阵,急的嘴上都要起泡了,这时,马勥指向一处说道“将军,你看,那是宋军主帅所在!”
李懹顺着马勥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传令兵不断进进出出,大喜道“好,传令给袁朗,集合所有铁甲军,向贼军中军突击,一旦我们打乱了他们的中军,你们立刻掩杀,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遵令!”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王庆军突然变换阵形,一只浑身穿着铁甲的军队从斜缝中杀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李公寿军,李公寿看到这只军队,心中暗道不好,他太清楚对面穿的是什么了。
“结阵,这是敌军主力,挡住他们!”李公寿大声叫道,希望用军阵来挡住这只精兵。
袁朗挥舞着两只水磨炼钢挝骑着卷毛乌骓一马当先,跟在他身后的是上百骑兵,王庆军中少马,这已经是李懹所能集中的所有骑兵了。
袁朗弯着腰,低着头,梁山军的箭矢射在他的身上,只听到叮叮当当作响,坚硬的铁甲和皮甲内衬完美的防御住了抛射的弓箭。
“死开!”袁朗一挝拉开一个盾牌,接着撞开两人,挡住一枪,冲进了军阵,潮水一般的铁甲军跟着他冲开的道路,杀了进来,李公寿看了不由大急,一边指挥军士抵挡,一看快报姜德。
姜德得知山上冲下来一只两千人的铁甲军,看向因为铁甲军冲击而混乱的军阵说道“看来李懹的目标是我啊。”
“侯爷,李公寿都是高丽军,战力恐怕不够,还是让我去支援一下吧。”护卫在姜德身边的崔逸之说道。
姜德摇摇头道“贼军的装备精良,以命搏命划不来,去庞万春那里调集两千弓弩手,埋伏在两侧,然后去通知李公寿后撤到此处,既然他们想来,就让他们来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人可以冲到我的面前。”
崔逸之领命下去布置了,战场上的袁朗带着铁甲军已经杀开了李公寿两个营,李公寿焦急的举着刀吼道“退者死!进者生!诸君想想家中父老,岂可亡于军法之下?”
梁山军的战力除了装备、训练为保障,还有的就是严苛的军法,无令而退的不仅仅会死在军刀之下,家中一切抚恤都会被剥夺,参加梁山军的高丽人在高丽都被分了田地,要是被军法认为是逃兵,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家中的田地还会被重新没收,这对几百年来第一次拿到自己土地的高丽人来说,是宁愿死都不愿意接受的。
被李公寿刺激的高丽军再一次反击起来,长枪攒刺,刀斧齐砍,以伤换伤,以死换死,战场上到处可见抱在一起同归于尽的军士,一边是官逼民反,只想拖上个垫背的,一边是宁死不退,只想为家中挣下个前程,两边打的难解难分,一炷香后,两军已经死伤超过千人,成为战场上最为血腥之地。
李公寿此时也已经下场,其实在姜德开设的中级军官班上,已经不允许营长以上的军官随意到一线厮杀,他们的作用应该是指挥作战,但到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指挥的说法,就是一个乱字,看到不同衣服的人就杀,崔逸之带着一队人,好不容易杀到了李公寿身边,一枪刺中一个铁甲兵的露出的眼睛,然后说道“侯爷有令,命你军向帅旗撤退!”
李公寿挥着大刀叫道“什么?撤退?我不撤!你看看,都杀红眼了!阵型全乱了,现在撤退,就是溃败!”
崔逸之喝道“此乃侯爷军令,汝想抗令吗?”
李公寿看着一脸杀气的崔逸之,刀慢慢的放了下来,大声喝道“传令,且战且退,以营为单位,敢乱我军阵者斩!”
后方朱武看着渐渐向本阵靠近的李公寿军,摇头道“还好贼军无大将,否则必然看出李公寿为诈败。”
姜德却道“能败而不乱,李公寿可为上将了,他这是不想自己部下有太多损失,何况如突然败了,反而会让贼军生疑。”
朱武一想也是,转眼间,袁朗已经可以看到前方骑着战马的姜德等人,他兴奋的吼道“贼帅就在前方,全军突击!!”
姜德看着兴奋不已的袁朗,大笑道“贼将也想要我的头颅吗?”
袁朗不再说话,只是催促军士上前,这时,一阵鼓声响起,一队队弓弩手从两边站了起来,足有两千人之多。
“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之所以被大家传颂,是因为正常情况都不可能做到。”姜德对朱武颌首示意,朱武挥舞令旗道“射!!”
袁朗惊恐的看着两边飞来的弓弩,他们是铁甲兵没错,但铁甲并不代表不怕弩箭,步人甲的厚度大都在两三毫米左右,近距离的弩箭对他们拥有巨大杀伤力。
“噗!”“噗!”
“噗!”
接连不断的弩箭射中了这些铁甲兵的身体,不断有铁甲兵流血倒下,袁朗回头看了看撤退的路线,发现身后已经出现一只骑兵拦住了他们的后路,为首的手拿两杆短枪,想来就是那双枪将董平。
“呀呀呀!前后都是个死,兄弟们和他们拼了!”袁朗大吼了一声,接着带头冲锋,不少人跟着他一同向姜德杀来。
朱武这时又挥了挥令旗,近卫团站了出来,李公寿也带着残军往回杀,山上的李懹看着越来越少的铁甲军,眼中的泪水不由流了下来,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要我如何和叔叔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