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是东街杂货铺的掌柜，家中小有资产。

近日天气闷热，老钱每天都起得很早，这天他同样早早开了铺子。

大清早的也没什么生意，就照例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纳凉。

不过今天与往常有些不一样，对门那家前两天倒闭的铺子的门竟然开了，虽虚掩着，但确实是开了。

老钱摇着蒲扇晃晃悠悠地走到对面门前，伸头往里看去，直觉一股凉意袭来。

“大清早的见鬼，真晦气。”老钱低声骂了两句，走开了。

“老钱。”身后有人叫他。

老钱转身一看，原来是以前这个铺子的何掌柜。

“老何，你这铺子干什么用了？”老钱问道。

何掌柜笑道：“兄弟我翻身了。”

老钱说：“翻什么身？你这店又准备卖什么东西？”

不料何掌柜竟卖起了关子：“天机不可泄露，铺子今天正午开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要来捧场。”

说完，何掌柜扭身进屋去了。

午初二刻，好客居。

齐方、唐书、沈南三人各自要了杯凉茶及各色点心瓜果靠窗坐着。

透过窗子就能看到不远处即将开张的新店铺。

只见店铺处，何掌柜带了两个伙计开了门，走出来。

伙计一人手里挑着一杆鞭炮。

何掌柜点点头，示意手下人用香点了这两挂鞭炮，顿时整条东街响得噼里啪啦。

人群一下就被吸引过来了，何掌柜见人聚得差不多，开口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小店重新开张，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啊。”

说完朝人群拱手行礼。

人群中有何掌柜的老相识，问道：“老何，你新店卖什么的？”

老何呵呵一笑，抬手示意围观人向上看，只见铺子的匾额被一块大红绸布遮盖起来。

“诸位请看。”

说完用力一扯，绸布揭开。

“惠民冰室”四个大字赫然在上。

有识字的人看了喊道：“老何，你这店卖冰的？”

“对咯。各位，惠民冰室真的惠民，各位里面请！”

老何也不废话，退到一旁，请客进门。

看着人群乌央乌央地往冰室里挤，好客居楼上坐着的唐书和沈南这才安心。

“看样子很不错。”

“不过干嘛要叫惠民冰室，一点都不雅致。”唐书对于自己想的名字没有被录用现在还有情绪。

“咱这冰室开的就是给老百姓解暑用的，不赚什么钱，‘惠民’这个名字最直接明白，要那么雅致干什么，下面站着的识字的都没几个。”沈南白了他一眼。

……

钱掌柜也来凑惠民冰室开张的热闹。

四方的店铺里，进门便横着四个定制的四方大桶，老钱探头往桶内看，都是被磨成细粉的冰沙，再过去，又是一排四个大桶，后面便是账台。店铺两边各摆着五六只同样的大桶。

如今这样的大热天，谁家都是靠井水，有点钱的可以喝凉茶，冰块这样的稀罕物，他们哪里用得起。

“老何，你这冰哪弄的？”钱掌柜叫来老何。

老何笑道：“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是我们东家的主意。”

钱掌柜知道生意场的规矩，并不追究，又问道：“你这冰沙怎么卖？”

老何从旁拿过一个巴掌大小的粗瓷碗给钱掌柜。

“这样的一碗，五文钱。”

“这么便宜！比茶馆的凉茶便宜多了。”

老何笑笑，说道：“还有呢。”老何说着舀了一碗冰沙走向账台，再回来时，碗里的冰沙上还盖着一层绿绿的汁水。

“尝尝。”老何把碗递给钱掌柜。

“黄瓜味，好吃。你这怎么卖？”

“六文钱。你来几碗？”

老钱大叫道：“盛五碗送家去，让小子们尝尝。”

旱情没到京城，这里还不至于缺水，但这么热的天凉水已经解决不了问题。

惠民冰室的出现缓了一大口气，要不是别的果蔬成本太高，齐方甚至想弄出更多口味的冰沙来。

黄瓜果然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蔬菜。

惠民冰室不远处，一个白面青年躲在墙角盯着新开张的冰室，看了一会儿，走开了。

沈南看着人来人往的惠民冰室，眉头却皱了起来。

“一碗冰沙咱才最多赚两文钱，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骂我没出息不可，两文钱的生意也做。”

唐书摇摇折扇，笑道：“你回去跟你父亲说，我保证就算一碗赔十两银子他都会做这生意。”

……

皇宫，御书房。

现在的御书房没前几天那么热了，四个角上都放了冰块，整个御书房凉爽怡人。

云皇放下奏章，拿起放在一边的冰沙，吃了一口。

“果然不错，这几个小子弄出了好东西。”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回事。

“陛下，惠民冰室的生意果然很好，一大碗冰沙才卖五文钱，就算加了黄瓜汁，也才六文钱，百姓纷纷购买。”

云皇听了龙颜大悦，哈哈大笑。大太监周全也上来笑道：

“照此下去，京城百姓可不必再受这酷热天气了。”

云皇赞同：“这制冰法造价低廉，硝石更是能反复使用，冰沙解暑，利虽薄，售卖却很广，这样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进项。”

云皇想了想，对周全说道：“你吩咐下去，让那几个小子在京城多开几家冰室，朕无不支持。”

……

沈树沈春华被称为云国财神，但沈府并不显贵气，反而有古拙之意。

如今少有什么生意能让沈树亲自出手了，他终日在家读书写字，赏花修竹，日子过得快活而惬意。

沈府，书房。

听儿子讲完跟齐方、唐书二人合作的生意后，沈树哈哈大笑。

“爹，你不会怪我吧，两文钱的生意，我给咱家丢脸了。”沈南生怕父亲是怒极而笑。

“我的傻儿子，这笔生意是你这几年来做得最好的。为父怎么会怪你，留墨说的不错，就算一碗冰沙赔十两银子为父也会做。”

见儿子不明白，沈树接着解释：“昨日皇上深夜召我入宫，你可知道所为何事。”

沈南摇摇头。

“皇上要借我沈家在云国商界的名望将冰块卖给各路富商，以筹措救灾款项。今天你们又开了这间惠民冰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得到了皇上的支持。这种生意，不赚钱都行。”

见儿子还是不明白，沈树索性把话说开了：“我的傻儿子，你开这间冰室，是大大的利民之举，皇上已经记住你了。你说，这生意，是不是赔本也做得？”

沈南这才明白冰室真正的意义所在，不为赚钱，只为利民，为了让齐方、唐书和自己能在皇上那里露脸。

“孩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