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急,我记着呢。”
阿尔文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少女,“要按照之前总结出来的经验做吗?”
“如果不那么做,我会死。”西尔维娅扬起脑袋与他对视,“我死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来。”
“但是我们不能一直局限在祂的规则里。”阿尔文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脸上涌起一抹微笑,“要试着反抗祂吗?”
“我……”
西尔维娅张了张嘴,无助的情绪隐隐从心底飘起。
她不是没想过这么干,但在尝试了无数次均以失败告终后,她也只能拼尽全力的想方法活下去,不再考虑“反抗”这么虚无缥缈的事。
“我不知道……”
“那听我的吧。”阿尔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的骨骼一阵爆响,“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去他的规则。”
做出这个决定并非是他一时的莽撞,而是在经过仔细权衡后得到的最佳方案。
已经入局的人不可能在规则之内玩得过东家,想要破局的唯一方式就是动手打他个出其不意。
而巧合的是,阿尔文本身就是这场幻境中那个最大的变数。
他通过与西尔维娅之间的双向联通才进入幻境,本质上是依据她的死亡圣痕能发挥多少力量来决定自己的上限,本身存在占据的也是少女的“份额”。
那么强化死亡圣痕和律法之间联系的最好方式是什么?答案是亲身体验死亡。
之前阿尔文不在这片幻境之内,西尔维娅即便死亡也沟通不到本源的律法,但现在既然阿尔文来了,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邪神不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西尔维娅么,那阿尔文就干脆决定主动一点,替少女去承受代价。
反正代表他们两人的那些“份额”在幻境中是共用的,阿尔文觉得自己死了周围的一切应该也会重置。
但和西尔维娅不同的是,在这片幻境中,无论什么样的死法都很难打击到他的心智,而且死的次数越多,他就越强。
虽然这个循环看似无解,但一切都是建立在邪神不主动插手的情况下。
阿尔文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身处邪神律法的主场,这里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游乐园,而是布满杀机的绝命地。
高高在上的邪神还没发现异常,完全是因为把自己的存在和西尔维娅当成了同源。
可如果在自己获取足够的力量前,对方便突然有所察觉并开始特意针对,那才是真正恐怖的事情。
‘总之,先来测试下我的死亡会不会引发重置吧。’
阿尔文心里打定了主意后,甚至连最基本的隐藏都懒得做了。
他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往墙边一靠,静静等着下一位剧情“NPC”的到来。
“西尔维娅,这个贱民是谁?”
尖酸刻薄的声音在两人侧边响起,阿尔文转过头扫了一眼凭空出现的女性,不屑的撇撇嘴。
“他是……”西尔维娅紧紧抿着樱唇,娇小的身体有些颤抖,“是帮了我的人。”
“帮你,你这种废物也配?”
女人冷笑一声,“家里那么费心费力的帮你,到头来你连觉醒都做不到,你这种垃圾为什么还活着?”
“护卫,来打扫下卫生。”
她的话音刚落,七八个身披重甲、全副武装的骑士就从她身后突然冒了出来,一点反应的时间也不留下,径直冲向阿尔文两人。
‘啧,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啊。’
心里嘀咕着,阿尔文手上可是半点没含糊。
他发力一推,率先把西尔维娅往安全的地方送了出去。
“先跑,不用管我。”
交待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迎上骑士。
尽管阿尔文的做法很帅,但结局却很现实。
护卫骑士的存在本身就代表了西尔维娅幼时记忆里保护家族、战无不胜的概念,和赤手空拳的阿尔文正面碰上,谁赢谁输自然不用多说。
在身体素质对等的情况下,重甲打无甲、兵刃打空手的结果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更何况从阿尔文的体感出发,这些骑士的身体属性比起低阶职业者也不逞多让,而现在的他却只是个普通人。
把当前环境下所能利用起来的一切都用到了极致,阿尔文勉勉强强换掉了两个骑士,最后力竭倒在乱刀之下。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了西尔维娅向他跑过来的身影。
‘傻姑娘……’
……
再次睁开眼睛,入眼仍旧是一模一样的灰暗天空。
阿尔文从地上爬起来,感受着灵魂深处传递来的颤栗和撕裂感,忍不住咬了咬牙。
上辈子总听人说生死间有大恐怖,可惜第一世走的太匆忙没机会仔细感受,没想到第二世居然硬是给补回来了。
虽然阿尔文背负着死亡律法,但无论是人类还是神明,最常与死亡作伴的永远都是对死亡最陌生的人。
他们在死亡的边缘游走,却永远没有品尝过死亡的真正滋味。
而现在,阿尔文尝试过了。
他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背后逐渐腾升的灼热感,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底气。
稍微感觉一下,目前的身体属性应该能有个一阶左右的水平。
虽然还是因为没有魔能而无法使用祷告,但在各种限制方面都比上一次宽松太多了。
至少这回,阿尔文不用再遮遮掩掩的进入霍华德家的大门。
在临近葬礼散场的时候,同样是一身黑袍的他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就那么光明正大的逆着人流挤到了屋子里面。
面对着神情不一的众人,阿尔文神色不变。
他手中黑红的火焰燃起,凝成瑰丽的花束,随后把花放到了遗照前,默默地垂首。
这幅看上去就像是在为老友哀悼的举动成功削弱了诸多“NPC”的敌意,他们把目光移开,继续自己既定的行为。
阿尔文默然的站在偌大的屋子里,就像是个被忽略了的局外人。
‘只要契合当前环境的行为就不会引起敌视吗?看来那位邪神的状态并没有复苏到足以精细操控幻境的地步。’
‘那么,或许可以试着建立新的事件走向。’
再次成功试探出了对手的虚实,阿尔文的底气更多了些。
他悄无声息的注视着事件的进展,直到德里克的手高高扬起的时候,阿尔文果断动身。
清风拂过,黑袍的下摆微微飘起。
在这巴掌打到西尔维娅脸上之前,他一把握住了德里克的手腕。
“你是谁?”
动作被阻止的德里克宕机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愤怒中夹杂着惊愕的神色。
如果不是阿尔文捕捉到了他那瞬间的僵硬,恐怕也很难从神态中认出什么破绽。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听说,霍华德家族需要一位职业者?”
他没有直接接话,而是根据自己对西尔维娅经历的了解,从另一个角度顺着幻境的对话逻辑说下去。
“关你什么事?”德里克毫不犹豫的呛回去。
“这孩子有成为职业者的潜力。”阿尔文指了指一旁不知所措的西尔维娅,“我可以让她来当我的学徒。”
“在她成为职业者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也会为霍华德家族提供其他方面的保障,但与之相对的,我需要你们的资源。”
随着这番话出口,阿尔文的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但他只要打算把自己合理的融入到事件的走向中去,就必须做出这种无异于老虎脸上拔胡须的举动。
周遭的世界赫然凝固了。
水止风停,就连德里克那扭曲又怪异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在没有任何声音的死寂中,阿尔文就连感受自己的呼吸都只能通过胸口的起起伏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静止的万物终于再次活动起来。
德里克发力挣脱了阿尔文的禁锢,阴仄仄的道:
“可以。”
“合作愉快。”
阿尔文微笑着跟德里克握了握手,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还好,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