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叔的相互还算顺利,大叔比较在乎我受伤这件事情,所以几乎没有分派什么任务给我,只是在看到我不断地看着西红柿的时候,好心地问我是不是想吃。我摇摇头:“除了刀工不好,我很会做菜的。”
大叔露出吃惊的表情,打量了我一会儿,他让出了自己位置:“要不然你试试?”
我点点头,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我并没有先去处理大叔切好的西红柿块,而是拿了之前菜贩送给大叔磕破的一兜西红柿。熟练地用小刀在西红柿顶部割开十字切口,放到煮好的热开水里,西红柿的外皮在经过滚烫的开水后,迅速与内瓤产生了空间,外皮很容易就能被剥离下来。
“你也不喜欢吃带皮的西红柿?”大叔想知道了我什么秘密一样显得特别高兴。
我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果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大叔这里没有番茄酱吧?”
大叔露出疑惑:“你说的是那种蘸薯条吃的红色的酱么?”
看来这里果然没有,我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并不是那种,那个叫做番茄沙司,有点像是果酱?是专门用面包或者薯条蘸着吃的。我说的是另一种做菜用的调料,味道比较天然,没有沙司那么甜,最适合在炒菜的最后放,能炒出漂亮的汤头。以前我为了省时间,用它做过罗宋汤,出来的样子也挺漂亮。”我一边说着,一边将蜕皮的西红柿切成小块,大叔看着我用到的样子有些心惊胆战。
“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笑着安慰大叔,之后找出一个奶锅大小的铝锅,将切好的西红柿一股脑地丢进去之后,用勺子将它们碾成泥,“明天我把家里的榨汁机拿过来,那样的话会方便一些,以后也用得着。”我揉了揉因为不断地搅动筷子而酸胀的手臂。
庆幸的是烫过又退了皮的西红柿非常柔软,在大叔帮忙前几乎已经初成糊状。:大叔这里有碎冰糖么?”
“你稍等一会儿,我帮你敲碎。”大叔从橱柜里拿出一块巨大的结晶冰糖,用刀背狠力拍碎。
接过冰糖碎块,将它们均匀地撒进已经成糊状的西红柿里,盖锅盖,开始用大火煮沸。
“我以为你是不会做饭的。”大叔盯着小锅慢慢说道,眼神里有些惊异的神色。
我小心地避开手腕的纱布,冲掉手的西红柿渍,无奈,一些已经沾到了纱布,但是不再像昨天一样白晃晃的纱布现在看起来倒是顺眼了一些。甩了甩手的水珠,大叔的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会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以前也被人夸过我手艺不错。”
“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汤头的事情。”大叔掀开锅盖看了看,“不加水就这样熬真的可以么?”
我用木勺子在里面搅拌了一下:“西红柿本身含水量就很大,只要这样搅拌一下,不加水也是没有问题的。我今天做的是最粗糙的一种,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在网买成品。成品的好处除了方便以外,做工更为精细,挑选的材料也更讲究。其中最好的还是新疆的番茄酱,无论是粘稠度,色泽,口感还是味道,都是我尝过最好的。之前不是卡可美做过评测,新疆的番茄每100克番茄红色素为62克,算是所有被检测的番茄里含量最高的了。看完那篇报道后,我就只新疆产番茄酱了。”
“番茄红色素?那是什么?”大叔看着我好奇的问道。
锅内的番茄糊糊已经开始沸腾,我重新盖锅盖将火调小:“一种天然色素,是目前在自然界植物中发现的最强抗氧化剂之一。新疆番茄的番茄红素最高,当然就是选新疆西红柿酱最好。而且新疆不是从世纪80年代开始就一直在致力于番茄加工么?据说是因为媲美美国加利福尼亚地区的种植条件,所以新疆番茄的质量真的很高。今天我这种手工制法比较粗糙,只有削皮去籽两道工序,而好的成品番茄酱在经过去皮去籽后,还要经过更精密的浓缩和严格的杀菌。除了炒西红柿的时候我会用到,以前做汤和炒面的时候,我也尝试过,效果都还不错。”
番茄在火慢慢咕嘟着,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来大叔的小店吃饭,我不免有些担心、:“大叔这里一般什么时候有人开始光顾呢?”
大叔跑出门看了一眼外面:“一般都是开始堵车之后,不过今天还是在节假日,什么时候进来人还怎不好说。”
“我们什么时候炒菜?”我看了一眼挂在墙的时钟,时针还差一点点就指到五的位置。
大叔则只是把焯好的乌鸡倒进了新烧开的水中,加了切好的玉米,香菇和胡萝卜,盖盖子大火煮开:“要是在春天就好了,笋下来了,把笋切成薄厚不一的笋片,和鸡肉一起炖,味道可香了。”大叔轻轻舔了一下嘴唇,又看了看外面的挂钟,“不着急,反正准备工作做好了,等客人来了再炒菜。今天来我这里的应该都是老朋友了吧?反正他们也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是不会着急的。”大叔一边和我说这话。
“你的西红柿酱什么时候”大叔打开我装着西红柿泥的小奶锅,帮我又搅拌了几下里面的西红柿糊糊。
“转小火之后还要最少再闷1个小时,一直煮到搅拌起来没有明显的硬物感才能关火。”我看了一眼锅里的情况,摇了摇头“现在还远远不行呢。”
前一秒钟还在担心没有食客造访,下一秒便听见外面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大叔见状,满脸堆笑地走了出去,熟稔地和来着打着招呼:“张叔,今天来的太早了吧?我才把菜切好。”
但是被唤作张叔的人只是冲大叔点了点头,勉强咧了一下嘴角之后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从大叔手里接过烟,默默抽了起来。大叔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事情,退回厨房,问我可不可以先帮他在厨房代劳。面对着切好的蔬菜,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到底想要吃什么,心下吐槽这大叔的经营方式太过任性。不过既然是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这倒让我怀念起小的时候回家看到桌子那些热腾腾的饭菜,和放学时候对晚餐的期待。
在等待油热的工夫,隐约中能听到两个人对话的只言片语,不过好像都是大叔在单方面说话而已。再想听的仔细一些的时候,锅里的油已经开始噼啪作响。
把拍碎的蒜丁倒进热油里炝锅,蒜的味道慢慢溢出,我把切好的油麦菜下到锅里轻轻翻炒,刚才还脆生生的绿叶菜瞬间变得柔软下来。大叔似乎因为厨房传出的菜香,便来厨房查看情况。放了盐之后,我把炒好的蒜蓉油麦盛到盘子里递给大叔:“你先端出去吃吧?”
大叔接过盘子的时候,我隐隐问道他身有些酒味:“喝酒了?”
大叔点点头:“是位老朋友,今天不是很开心,所以陪他喝两杯。”会炸花生米么?柜子的储物盒里有前两天买的花生米。如果方便的话,帮我炸个花生米,再做个别的酒菜,我有点担心他。”
“那您去陪着他吧。”我从大叔说的橱柜里那储存的花生米。大叔看了看我,偷偷笑了一下:“那就先谢谢田螺姑娘了。”
我摇摇头,算是接受了他的笑话。
饭堂里,大叔从简易的饮料柜里拿出一瓶白牛二,给自己和被称作老张的人分别倒一杯。两个人聊得渐渐热络起来,终于不再是大叔一个人絮絮叨叨。那个被大叔叫做老张的人,似乎正因为自己的婚姻而苦恼着。
“我似乎永远也习惯不了。”老张在一旁唉声叹气,独自闷了杯子里的酒。
“刚结婚的时候,你还不是一样不习惯,这么多年了,不也还是慢慢习惯了么?现在也得学着接受啊。”大叔看着老张,说这不明意义的劝说。
“可是我心里难受。”这样说着,老张的眼圈红了起来,他用手遮住眼睛,但是还是有水滴从手掌边沿滑了下来。
花生米洗干净了被我放在一边的塑料筛子里沥水。我平常不怎么喝酒,知道的下酒菜大多也是一些凉菜,在冰箱里找到了几颗皮蛋,便用刚才剩下的碎蒜末,和着耗油与生抽搅拌均匀,洒在切成小碎块的皮蛋,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眼睛瞟到旁边大叔切好的豆腐,白嫩嫩的豆腐被整整齐齐切成了正方块,应该是准备做汤的,用来当皮蛋的配菜似乎有点可惜呢。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将一半豆腐倒进空碗里用筷子碾碎后,倒进了刚才拌好的皮蛋里搅拌在一起。
洗花生的水已经差不多沥干,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往锅里开始倒油,接着将沥干水的花生放进油锅里,等花生均匀裹油之后,才开火不断用锅铲翻动铁锅里的花生米。大叔中途关照了一下我,看到桌子的皮蛋豆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道菜?”
我有些惊讶与这种巧合:“我只是刚好会做这道下酒菜,之前我有个朋友也特别爱吃。我还在想一会儿桌再点香油,没想到您自己进来了。花生米还有再等一小会儿才能吃。”
“还有麻油。”大叔从柜子里找出麻油,“我喜欢味道冲一点的下酒菜。”
我用铲子慢慢翻炒着锅里的花生米,偶尔打开旁边铝锅的盖子看看番茄酱的情况。番茄酱冒着橙色光泽的泡泡,看样子快能出锅了。这个时候的花生米也快炒好了,果断降火关,拿了炒锅的盖子将花生米的热度闷住。因为长时间使用手腕,手腕的伤口再次疼了起来。果然今天还是有点太吃力了。我握住手腕,试图缓解疼痛,不想让大叔担心所以不能让他发现。
“手腕疼?”大叔的声音猛然在我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不太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便看向了盖着盖子的铁锅:“拌皮蛋这么快就吃完了?花生米在铁锅里拿热气闷着,这样一会儿嚼着吃的时候才会酥脆。还想吃什么下酒菜?”我努力转移着话题。
但是大叔并没有理会我说的话,拿走了我一直握着的铲子:“先别做菜了。”
“那你和外面的客人吃什么?”
“我说先别做菜了。”大叔突然生气把我吓得我一哆嗦。
“我没事的。”我强撑着辩解道,但是大叔的脸色越发阴沉下来。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大叔缓和了脸的表情,摸了摸我的头:“我知道了。但是今天不是约定好了由我炒菜么?想要帮忙的话,不差这一天的。再说累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大叔刻意回避着提及我的伤口,小心地保护着我的自尊心。
知道执拗不过大叔,我便搬了小板凳坐在厨房里:“我看这大叔炒菜吧,你知道我不是很擅长应付陌生人的。”我用手指了指饭堂。
大叔了然地笑了,拍拍我的脑袋:“不用去外面,现在的老张也不愿意人家看到他窘迫的模样,在这里休息就好。”
大叔打开锅盖,盛出一部分花生米放在一个碟子:“炒的时候放盐了么?”
我摇了摇头:“我喜欢在出锅之后放盐,盐粒不会因为高温融化,而是亮晶晶地附着在花生表面,不仅看起来好看,吃起来口感也会丰富一些。”我帮大叔拿过眼观,看着大叔在花生面撒好盐,短处去和老张分享。
在大叔掀开门帘的那一瞬间,我看见饭堂里的食客突然抬起脸,他的眼睛微微红肿着看到躲在厨房里的我时,脸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又回归了之前麻木的表情。只是在大叔招呼他继续吃东西的时候站了起来:“我先走了。”我听见他沙哑着嗓子说道。
“不吃晚饭么?”大叔也站了起来,因为太过唐突,腿还碰倒了椅子,“今天还有西域风味的番茄酱,不尝尝么?”
老张似乎去意很坚决:“不了,我刚才心里不痛快,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喝两杯。”
“这样你身体会垮掉的。”大叔的声音明显有些着急,“要不你等会儿,我回去炒两个菜,你带回家吃。光喝酒不吃饭真的很伤身体。”
“不用了。”老张固执地拒绝着大叔的好意,“今天喝酒的钱我刚才放你那张破桌子了。我先回去了。”
接着随着一阵风,小店的门打开了,饭堂里没了声音。
“大叔?”我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确认这外面的情况。
大叔笑着冲我摆了摆手:“没事的,老张今天心情确实不好。我组两道才一会而给他送过去,你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钱放在抽屉里就行。”
说完这些大树一个人去了厨房,之后不久厨房传来了锅铲碰撞的声音,很快浸着花生油的香气慢慢从后厨里扩散到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