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汉升的火箭101已经几乎占领了东大能够张贴广告的每一个角落。
陈添裕和沈幼楚在东大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就遇到了东大里在为火箭101发传单的学生们。
“想要一身轻快的踏上回家的旅途么?”
“马上要元旦了,紧接着就是寒假。”
“火箭101,安全将你的行李送到家!”
这个广告语确实有陈汉升干了几年办公室的风范。
东大的图书馆能够满足所有人对于学习的渴望,沈幼楚专心致志地看着专业书籍,而陈添裕则是在看田晓娥为了救黑娃与白孝文周旋。
突然,周正豪像一座山一样倒在了桌子上。
陈添裕抬起头来,“你知道不知道你想谁?”
周正豪擦去额头上的汗,翻了一下陈添裕手里的书,“我可娶不动八个媳妇。”
“你像黑娃。”陈添裕笑了笑。
“我还是觉得我是楚留香。”周正豪拍了拍他隆起的肚子。
“你是不是楚留香并不妨碍你像黑娃。”陈添裕坐在桌子旁摆弄着沈幼楚毛线包裹着的水杯,硬生生把其中一个开叉的毛线扣坏,这才尴尬的看向周正豪,“怎么了?”
“明天圣诞节,陈汉升打算约你喝酒。”周正豪说道。
“我不过洋节。”陈添裕打了个哈欠,“我和西边那些管事儿的不熟。”
“你给我看那本文艺复兴艺术鉴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周正豪道,“你说你喜欢米开朗基罗。”
“我喜欢米开朗基罗只是因为他的艺术造诣高,是喜欢他每天在西斯廷教堂上画《最后的审判》,并不喜欢他周日去教堂做祷告。”
陈添裕摆了摆手,“我比较期待元旦。”
“你要干嘛?”周正豪一愣,“我头一次听到你期待什么。”
“我要去大凉山。”陈添裕伸了个懒腰,“带着我的画笔们去贴近大自然。”
“专业。”周正豪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那就元旦之后见咯。”
“恭送楚黑娃。”陈添裕作揖。
周正豪大袖一挥,肥硕地身躯踏风而去。
陈添裕歪着头看向沈幼楚。
沈幼楚此时两个水汪汪的桃花眼看过来,微笑着问道,“你要画画么?”
“主要我对喂猪没什么研究。”陈添裕摸了摸沈幼楚的头,“不然还是可以帮帮你的。”
“我家早没猪啦,上大学的时候,婆婆卖掉了。”沈幼楚抓紧了水杯上的毛线套,消瘦的下颚顶在杯盖上,眼神微微低垂了一些。
“你卡里有多少钱了?”陈添裕问道。
沈幼楚拿出了她的粉红色小笔记本,放到了面前,“呢……二十四万三千五百二十八块六毛三。”
“能买多少头猪?”陈添裕问道。
“这是你的钱……”沈幼楚微微一笑,“我帮你保存起来,以后你要用的话,我就给你。”
陈添裕摸了摸沈幼楚的头,“你啊,做什么事情都要先想着我么?”
“是啊……”沈幼楚低下了头。
“那婆婆的猪都卖了,嫁妆咋办啊?”陈添裕问道。
“嫁妆?我再凑……”
突然,沈幼楚停了下来,满脸通红的看着陈添裕,“什么……嫁妆?”
……
这个世界上能让陈添裕感到震惊的事情并不多,除去和他沾亲带故的人,能够做出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的人屈指可数,可是陈添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让他意外的人竟然是沈幼楚。
当陈添裕满脸震惊的被沈幼楚带上火车,然后坐在两辆车厢中间的空隙时,他发现这个女孩能带给他的不只是温暖,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一个坐垫。
沈幼楚靠着风呼啸着的门口,蹲坐在坐垫上,拿出了一块小面包递给了陈添裕,“你怎么脸色不是很好啊。”
“啊……”
陈添裕顿了顿,有些语塞,看着左边抽烟的大爷烟灰飘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大爷看着陈添裕,嘿嘿一笑,拿出了一盒红旗渠,“来一根儿不?”
陈添裕摆了摆手,拿出了中华,“来一根儿不?”
红旗渠被丢到了地上,大爷补了一脚,抽起了中华。
陈添裕缩在过道,尴尬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拿出了手机,对着沈幼楚说道,“上个厕所去。”
“嗯嗯。”沈幼楚点点头。
陈添裕跑到了卫生间,打开了手机,点了根烟,“大侠你在哪?”
周正豪扑哧一笑,“请叫我黑娃。”
“不,大侠!”陈添裕诚恳道,“我在建邺下一站等你。”
“你在火车上?”周正豪一愣,“干嘛去了……”
“你别管了,跟我去趟大凉山吧。”陈添裕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正豪顿了顿,“马上去。”
挂了电话,陈添裕回到了那个狭小的过道上,沈幼楚还蹲在那里,举着一本书。
陈添裕皱了皱眉。
她就是这么从大凉山来到建邺的,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漏风的门洞,时常会开的门,烟灰飘撒在她的头发上。
在陈添裕的眼里,她比郑观媞更像是一个落难的公主,比任何人都需要疼爱。
她银行卡里的钱足够她选择任何回家的方式,可是还是这样。
陈添裕低下了头。
她还是这样,就是他的责任。
陈添裕坐在了沈幼楚的身侧,直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沈幼楚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坐这里……会不会憋坏了?”
“怎么会憋坏了?”陈添裕笑着问道。
“你个子那么高,腿伸不展吧。”沈幼楚仰起头,洗衣粉的清香味夹杂着那股柔情的温热。
她眼神就像是川渝的辣椒,看一眼就要让陈添裕心烧起来。
陈添裕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个可怜的女孩搂在了怀里。
沈幼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陈添裕,“怎么了?”
“把婆婆接过来吧。”陈添裕忽然道,“学校旁边房子的名字,我改成你的。”
“啊?”
沈幼楚一愣,伸出小手正要摇晃,“不……”
陈添裕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抱的更紧了些。
火车轰鸣着向既定的方向走去。
没有一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