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定睛一看，同样被吓得不轻。

只见一条幼年食魇蜷缩着身体，静静的沉睡在冰层里。

它的身体像是长着无数对腹足的龙，它的头部像梼杌，血红色的鬓毛整整遮盖了三分之一的身体。

“它……它还活着吗？”方孔嗓音干哑，这只食魇虽然是幼体，但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使得方孔瑟瑟发抖。

“我探知不到它活着的气息，但不敢肯定它已经死了。”

张乾脸色骇然，他第一次见到生来便具有超出证道境实力的生物，怅然间，不禁摇了摇头。

“你我生来渺小，别说自保，若是没有父母喂养，必定得活活饿死。”方孔兀自一叹，又接着道：“你看这食魇，刚一出生便能将你我生生秒杀，我等修士终生苦修，究竟是为何？”

“为了希望。”张乾脸色缓和下来，刚才的一瞬，哪怕是他自己也免不了心生嫉妒、怨天尤人，甚至是丧失斗志想要颓废。

“有人想要长生，有人想要争锋天下，有人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挚友……这一切都源于希望。”

张乾朗声大笑，“我们虽然生来渺小，但我们可以有坚韧不拔之志，更可以有超越一切的魄力。”

“你看，大如星体还不是被一剑削成碎片，强如食魇还不是被冰封在此，几乎被屠戮殆尽。”他目视前方，豪气三千，“做到这一切的，正是我们人类。”

方孔恍然大悟，他双手紧紧握拳，重新燃起熊熊斗志，“是我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他转脸一看张乾，却发现他双目紧闭，毫无顾忌的释放出威压，与食魇死死相抗衡。

“轰……”

脑海一声轰鸣，张乾突然身处一颗巨大无比的星球之上。

他低头一看，只见这颗星球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残尸断臂。

“大人，请救救我……”

一名芳华女子放声哭喊，散乱乌黑的长发，却遮不住惊恐至极的面容。

她向着张乾颤颤巍巍的跑来，仅余十步之遥，却见一只大可遮天的食魇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将其衔入口中，一点一点的慢慢咀嚼。

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渐渐微弱，继而消失。

食魇伸出血红长舌舔舐着嘴边的鲜血，它那双赤红的眸子大如日月，极具戏谑的瞥着张乾，然后径直转身，继续寻找下一个血食。

食魇庞大的威压散去，张乾才身动自如。

他的双手已被指甲扎得鲜血淋淋，紧绷的面部肌肉，看似痉挛抽搐。

“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她在我的面前还能逃，还能叫唤。你的滋味，让我提不起半点食欲。”

食魇伸出一只腹足，探入一间木屋里，转眼便拎出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

老者手持棍棒，拼命的敲打着食魇的魔爪。

食魇恍若毫无知觉，他慢慢将其拎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哼哼道：“蝼蚁尚且贪生，你连贪生的力气都没有。”

“我要杀了你！”张乾再次被禁锢，却矗在原地高声怒吼。

“桀桀……你做了吗？做到了吗？”

食魇蠕动着庞大的身躯，它冲开一座城市的城墙，缓缓走到一间瓦房前，不一会，它的利爪上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禁锢张乾的威压再次消失，他一把取出冥痕剑，冲至食魇身前，然后催动自己所有的力量，一剑狠狠刺向食魇。

就在冥痕剑靠近食魇脖子之时，时间恍若定格一般，张乾再次被禁锢在原地。

食魇将婴儿拎入口中，一口咽了下去，它的血盆大口，喷吐着血腥臭气，“桀桀……你做了吗？做到了吗？”

张乾双眼滴落出悲愤的血泪。

食魇继续转身向前，不一会，它的腹足上又拎出数十个人。

它将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慢慢放入口中，戏谑的看着张乾。

之前的一幕再次重演，张乾又一次被禁锢在食魇身前。

他开始极尽疯狂的怒吼，吼声甚至把他自己的耳膜震裂，流出赤红的鲜血。

“我喜欢看到你无奈挣扎的样子。”

食魇突然浮空而起，无数腹足不断伸长，长得目不能及。

片刻之后，数千万人被它拎在爪上，大把大把的送入口中，偌大个城市，已然空无一人。

张乾条条青筋迸现，浑身肌肉鼓起，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禁锢，哪知就在此时，体内的经脉一根接着一根爆裂，喷涌的鲜血直接冲破皮肤，洒了一地。

他浑然不觉，拖着血淋淋的躯体紧紧追着食魇。

一座城市接着一座城市，全部变成了空城，张乾从未如此无奈绝望过。

“桀桀……还没放弃？还想要杀我？”

“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食魇桀桀怪笑，继续重复着那句话：“你做了吗？做到了吗？”

张乾生生呛出一口鲜血，他狞笑道：“你想坏我道心，给我植入心魔，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桀桀，心魔源于自身，我无法给你植入心魔，但你自己可以。”

食魇抬起硕大的头颅，柔长的鬓毛好似波浪一般漂浮在空中，“你想杀我，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张乾纵身跃至食魇背上，像棵盘根老树，静静跏趺而坐。

他在冷静仔细的观察食魇，它的一举一动，每一片磷甲，每一寸皮肤，甚至是每一根鬓毛。

接下来，又有更多的城市被食魇屠戮一空，它故技重施，一遍又一遍的挑衅和刺激张乾，却见张乾恍若灵魂离体，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终于在这一日，整颗星球所有的生命都被食魇吞食一空，它转过头看向自己背上的张乾，沉声道：“你所想要保护的一切，已经全部被我屠戮一空。你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做不到。”

张乾眼角落下两滴血泪，却笑着说道：“我可以为他们报仇。”

食魇点了点头，满不在乎的说道：“也好，当你认为自己可以报仇的时候告诉我，我会摧毁你所有的希望，并且让你堕入无边的黑暗中。”

张乾嗤之以鼻，随着食魇一起钻入地下巢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