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停止了问话，叶绫姬停止了记载，而这时候，在旁边之前大气不敢出的医护人员，此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都说了这个疯子没一句真话，你们还不信，再说下去世界都要毁灭咯，哈哈哈哈哈——”

叶绫姬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就闭嘴了。

李奇继续问。

“人全死了，你杀的吗？”

“我杀的？我要是能杀就好咯，没人杀，没人，那里早就没人咯！停留在了五年前，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不知道咯，那电视机都还是小小的，小小的，手机都还是大大的，大大的，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大大的，难道说的是大哥大？电视机小小的，难道说的是显像管的彩色电视机？！

那的确科技比这江城市，落后了起码二十年，但……

要说周边的小城二十年前就没人，还是有点玄乎的。

“江城市的作为特大城市，城市虹吸效应十分明显，周围的城镇落魄甚至废弃掉了，不是什么新闻。”叶绫姬马上做出解释，“但鄂城市这种卫星城应该不至于，这里，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假话，以他的状态，步行走到的，可能不过是周边废弃的一个小村落而已……”

叶绫姬说着，将自己文档中的那段话标红了，但李奇跟她的看法截然相反。

之前他说杀人什么的，李奇在第六感和逻辑上，都觉得真实性不强；但后面这鬼城的描述，李奇反而是觉得十分真切，就仿佛是自己也见过那个只剩下废墟的鬼城了一般，既视感非常浓郁……

“那你怎么回来了？”李奇构想着，继续发问。

“没人，我不得回来吗？那里只有死路一条，我要回来，才能活，我要活……我要……哈哈哈哈，但是我走到了江城市的边缘，他们……那些人，拿枪指着我！”

“没把你打死吗？”

“我想，我是江城市的人啊，我就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我给他们看，他们一枪就把我的证明给打烂了。”

“……”

“那没了身份证明之后，我是谁？哈哈哈哈……我是谁？我是谁啊？我是谁？我是谁啊？我是谁？我是谁啊？”

就仿佛是卡壳了一般，齐天一边不规则地转动着脑袋，一边问着。那眼神就仿佛是透过玻璃幕墙，看到了当时将他逼留在城外的守军。

李奇大概能明白，他的那种绝望而孤独感。

唯一的身份证明被打烂了，人又在江城市之外，他再也没有能够证明自己是江城市里面人的机会，只能到死在这外面的荒野和废墟之中游荡……

“那，你为什么又进来了。”

“三天之后，有人把我接进来了。”

“然后就关到了这里？”

“不不不不不不，他盛情地款待了我！他跟我说，只要我当众把我在外面看到的一切都公布出来，他就能保我，让我后半辈子过上好生活，不是不好也不坏的生活！还要给我找个漂亮老婆，不是不好看也不丑的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怎么被关到这里来了？”

“因为，邦——他被人打死了。”

“就死了？”

“何止是死了，他身边的人一个不剩都被打死啦！”

“那你呢？”

“就被关到这里来啦，出于人道主义，被关到这里来啦！作为一个润出去了又回来了然后疯掉的典型，大家都不敢出去啦，哈哈哈哈哈哈——”

故事到这里，脉络大概清晰了。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江城市的谜团，可能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

“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哈，你们两个，差不多该走了。”

旁边的医护人员看了看时间，马上是例行公事了起来。

而里面的齐天，此时也不继续讲故事了，只是贴着幕墙，继续问着李奇。

“你信吗？喂，你信吗？信吗？喂喂，你信吗？信吗？喂，老子在问你话呢，信吗？信吗！？”

“信。”

“……”

“信！信我！好，那我就把这其中的真相……”

砰——！

一声爆响。

玻璃幕墙上开了一个大洞，裂开的花纹如同水波一般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件十分后现代感的艺术品。

齐天身后的墙上，则是绽开了一朵鲜艳而爆裂的红色花朵。

而在里面的齐天，此时的脑袋，已经只剩下了半个。

啪唧——

倒在地上，血才开始流散开来。

叶绫姬立马是站起身，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笔记本给藏进了随身包里。

显然，她此时根本不怕死，而是怕自己刚才已经记录下来的，那份绝版的资料被面前的不速之客给夺走。

而李奇，则是不满地回过了头。

从吓尿的那个医护人员身边，走进来的是谷杰克，那混血的脸上永远挂满了轻佻，让人一眼看了就觉得不爽。

“作为我们江城市江城大学的学生，周中跑到这种地方来听这种疯子的疯言疯语可不好，李奇同学……”谷杰克的声音轻佻而带着嘲讽，“我帮你纠正了你的错误，感谢就不必了，但你得深刻认识到你的愚蠢。”

“我现在只想一拳打死你这逼。”李奇简单地回应。

“打死我？算了吧，就算你是那个什么星君，说这种话也过于自负了一点。”

谷杰克身边的白制服们，陆续进来几乎要把这个小小的探望室给填满，这当然是给了他说狠话十足的底气。

“我想跟你说，臭鱼烂虾有多少，都是臭鱼烂虾。”

“谢谢提醒，我会尽量把臭鱼烂虾从队伍中剔除的。”谷杰克说着，已经指挥人去清理起了齐天的尸体，然后又是冷漠地死死盯住了李奇，“你对江城市外面的东西这么感兴趣，为什么？”

李奇不达，只是继续反问。

“大灵气复苏，只能复苏江城市，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我们得天独厚、人杰地灵，身处这个城市，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优势吗？”

“所以，这个优势，就是靠吸干了周围的所有小城市换来的？”

谷杰克没有说话，李奇知道，自己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