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鱼锦鸿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一顶花轿摇摇晃晃,喇叭声、唢呐声,鞭炮齐鸣,队伍中还跟着抬嫁妆的壮汉,个个精神抖擞,抬了整整十台箱笼,细看那壮汉,分明是鱼苗庄子上的佃农们。
由于庄子上的生活越来越好,家家还能得些工钱,是以,人人面色极好,衣裳也崭新体面些。
花轿里的新娘子忍不住悄悄掀开了盖头,心里甜蜜,笑意浓浓。
前方骑马的鱼锦鸿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心里有对鱼苗一家的感激,更有对新生活的憧憬之色。
队伍径直从镇子走到青山村,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渐渐的,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
新娘的娘家人坐在另外的软轿里,往外瞧了一眼,颇为满意。
尤其是鱼锦鸿的准岳丈,姓刘,单名一个冒字,忍不住对身旁的贵妇人道:“也难为那孩子了,那番家境,做到如此,也实属不易了。”
妇人搭言道:“可不是?也足以见他对秀秀的一番真心了。对了,你先前说看中秀秀的喜服,可有什么缘由?”
刘员外抚了抚青胡须,正色道:“咱们的药店最近经营得不善,我想着不如再扩大点营生,去县里时,见一家布坊卖的四件套甚是不错。可与那老板相谈时,他不肯供货给我。”
“那这与秀秀身上的喜服有何关系?”
刘员外又回道:“秀秀身上的喜服做工与我见到的那四件套可以比肩,为夫想着,趁着这次女儿大婚,见一见那做喜服的人。锦鸿那孩子不是说这喜服是他二婶做的吗?”
刘夫人这才明白了,老两口又一路说了些其它事。
少倾后,迎亲的队伍到了鱼家的大门口。
鱼家周围的邻居本是家家闭户,听闻外面有各种吵闹动静,纷纷忍不住了,好奇地拉开了大门。
只见门庭冷落的鱼家,此时人声鼎沸,就连那开着大门的院子中,也不知何时站了许多眼生的妇人。
那些妇人们自然也是庄子上的,临近中午时见余盛快速地跑到了绣坊,让她们换了压箱底的衣裳赶来鱼家。
也就是说,此时魏清风的庄子上,除了他跟赵奶娘,还有田玉,余下的人,全部来了鱼锦鸿的婚礼。
鱼锦鸿见周围有看热闹的人了,顿时心头更加松了一口气,他下了大马,走到轿前背了新娘子。
院里的鱼苗领着众人出来看,王氏虽不情愿,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就臭着一张脸也走了出来。
鞭炮放得更猛烈了,唢呐声也吹得更响。
媒婆高喊了一声“成亲啦”,鱼锦鸿已经背着新娘子进了鱼家的大门。
庄子上来的妇人们帮着开了席面,鱼苗与李三娘等人在门口迎宾,那小妾本来也在门口站着,却被王氏奚落上不了台面,鱼成详毫不客气地将王氏低训了一顿,她这才老实了些。
刘员外同刘夫人走到门口,忍不住多打量了门口的几人一眼,待刘员外看到李三娘同鱼苗衣服上的绣工时,已经将她们的身份猜了出来。
后面,鱼锦鸿跟新嫁娘拜了堂,李三娘操持着喂了新嫁娘生饺子。
至此,礼就成了。
鱼锦鸿在外面陪酒应酬,鱼苗跟李三娘将鱼小宝托付给了翠柳,便进了新房陪着新嫁娘。
同样在屋里的,还有王氏跟那小妾,小妾抚着微鼓的肚子默不作声,王氏冷冷地望着她,冷笑道:“你不过就是个妾,我儿子成亲,这喜房是你能来的吗?”
“可是……”没有鱼成详在,小妾少了靠山,低了头,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鱼苗与李三娘对望了一眼,今日这婚礼好不容易成了,王氏要闹起来,怕会横生技节。
尤其床榻上端坐着的新娘到底才刚嫁过来,成亲当夜耳根子就不得清静,怕要怨怪一辈子的。
可,没人劝得了王氏。
鱼苗没有办法,只能悄悄找了鱼成详,然后又回了屋,在王氏耳边传了他的口信,王氏这才消停了。
但,也就过了片刻,床榻上的新嫁娘突然倒在了床榻上,这可吓傻了屋子里的人。
鱼苗突然就向着王氏跟那小妾望了过去,王氏连连摇手,“这可跟我没关系,你出门后,我也就骂了骂这狐媚子。”
王昏指着小妾,小妾仿佛脸上全是凄苦,也忙摇着头,“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三娘张嘴要去叫人,却被鱼苗给劝停了,她理了理思路,快速走到了床榻边上。
先是探了新嫁娘的鼻吸,确定还有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并非她不顾及人命,而且她走后,屋子里加上新娘只有四个人,她怕闹得洞静太大,新娘没事就丢了脸,新娘有事,屋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鱼苗伸手摘了新嫁娘的盖头,只见盖头下,她一张俏脸生白,脸上全是薄汗,眼睛迷蒙含泪,却说不出话来,她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新娘子还怀着身孕呢。
王氏张嘴就要哭喊,“唉呀,我的大孙……”
“闭嘴!”鱼苗冷冷的喝了她一声,见着新嫂子像求救一样的目光,她命令自己要更冷静一些。
现在不是思考是新娘为何会这样的时候,现在是需要想想怎么救救新娘。
鱼苗想到救了魏清风的晶露,可屋里人多,她不好将晶露弄出来。
鱼苗快速地走到了桌子前,找了一只空杯子,对着李三娘低声道:“娘,我去去就来,你看好新嫂子,千万别喊,许是我们小题大作了。”
李三娘点点头。
鱼苗急忙出了新房,看准了四周无人,匆忙将镯子对准了水杯,放了一些晶露出来。
再回来时,那新娘已经细微的抽搐了,王氏这时才害了怕,整个人已经计划着如何推卸责任了。
鱼苗也不知道晶露管不管用,毕竟只是药效神奇的晶体,它也不是万能神药。可眼下,就算去找了大夫,也只会耽误得更久。
李三娘是见过这神奇“白液”的作用的,中午时,听余盛说那药是魏清风年少时遇到的一位神医送给他的保命药,他怕自己随时病发,便将这药交给了鱼苗保管。
眼下见鱼苗要将姑爷的保命药喂给别人,李三娘心底是不愿意的,可一想对方是两条人命,她也只能帮着鱼苗将新娘扶了起来。
鱼苗给新娘喂了两口晶露,她的情况稍稍好转了一些,嘴唇虽然哆嗦着,但已经能说话了。
“我……我腿下疼。”
鱼苗神色一紧,忙弯下身去检查新娘子的腿,顺着她裹着嫁衣的小腿往上,一路看到了大腿部位。
在接进臀部的位置,鱼苗猛地发现了一支银光闪闪的银针。
她将银针从新娘的腿部拔了下来,打眼望向屋内其它人,王氏咽着口水,“这是谁将针放在锦被上了?”
王氏不知锦被是鱼苗家送的,可李三娘与鱼苗心知肚明,不过这银针明显不是绣花针,绝非绣坊里的绣娘们遗落的。
鱼苗突然感觉手上的银针有些眼熟,眯眼望时,无意中看到了对面小妾的神色有异。
鱼苗心里有了猜疑,这银针她是见过的,而且在她空间里就有一根。
鱼牡丹死的时候,她帮鱼牡丹入殓时,在她的头发里发现了一根类似的银针,那银针此时就放在她空间的窝棚里。
这小妾有害新嫁娘的嫌疑,毕竟,她本就是对鱼家带着恨意的。可……
鱼苗不明白,那小妾是何时搭上了孔嬷嬷等人?
“谢谢你。”新嫁娘的气息缓和了许多,脸上虽有薄汗,却面色不再继续苍白了。
鱼苗忙又喂了她两口晶露,然后看着她面色渐渐红润。一旁的李三娘望着那已经见了底的杯子,心里心疼死了。
怕着屋子里的人多想,鱼苗便说:“我听说过一种土法子,喝些米汤之类的,可以缓和中毒……”
鱼苗及时收了口,新嫁娘对她又是感激地看了过去,她好不容易跟鱼锦鸿才成了亲,即使眼下吃了云,她也是不想横起枝节的。
可这根针,到底是扎进了鱼苗的心里。
接下来的时间,她不敢离开半步,直到鱼锦鸿进了新房后,她才与李三娘等人出了屋子。
王氏匆匆离开,去找鱼成详找“话题”了,打算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诉说一遍,最好再将责编推给那小妾。
李三娘心有余悸,正想着叫着鱼苗去吃点东西时,鱼苗却说:“娘,你先去看看小宝,我与小伯娘想说些话。”
小妾心里一激灵,李三娘不疑有它,率先离开。
“对了,还不知小伯娘如何称呼?”鱼苗成心找了个人少的暗处。
小妾低头抚着肚子,低婉回答:“鱼苗折煞我了,我哪里当得起你一声小伯娘?我姓周,单名一个红字。”鱼苗望着夜色下的周红,声音低冷,如夜里的寒风一般,“周伯娘是个通透之人,知道大伯娘此去定是为了咬你一口,故意慢了步子,是想着一会大伯父对大伯娘发脾气时,既能让大伯娘吃了亏,你也
能捡个好人当吧?”
被人说中心事,周红也不恼,更是没有回应。可谁知,鱼苗下一句话,让她倏地抬起了头。鱼苗说:“周伯娘,你为何要害我的新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