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军在黑暗中止不住地颤抖，他尝试着想要挺直腰杆，但不知道为何就是直不起来。

路之远看得暗暗皱眉，忍不住说道：“就算她现在是亡灵，那她也是你妈，你连自己的妈妈都害怕？既然都这样了，那我把她带走，你不就解脱了吗？”

李海军涨红了脸，大声吼道：“我说过了我不是害怕！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杨丽慧一脸宠溺地看着李海军，伸手想要摸一下他的脸庞，五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都不准你带走我妈！”看似怂包的李海军，此刻却突然硬气了起来。

路之远一脸不解的看着母子俩：“为什么？”

李海军看不清杨丽慧在哪儿，他低着头似乎也不想去看：“她没有害人，她只是想陪着我保护我，有错吗？”

路之远脸色一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妈一直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失去心智，成为一个六亲不认，四处杀孽的恶灵？”

李海军沉默了一阵，犹豫着拿出一颗药丸：“她这些年都是靠着这个药维持理性的，只要一直吃下去，她就不会有事。”

普通人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但路之远却一眼认出这药丸神似王家三兄弟吃的那种，他心头一震，难道好巧不巧，杨丽慧这事儿也跟那伙人有关？

“这药你从哪儿来的？”路之远夺过药丸，绝不会错，虽然功用与王家三兄弟的不一样，但这药丸上散发的诡异灵气绝不会错。

李海军支支吾吾不肯说话，路之远一把抓住他领口：“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可能会害得你妈妈永世不得超生？”

杨丽慧儿子被欺负，朝着路之远便扑了过来，路之远知道这母子二人虽然不难对付，但性格执拗，不用强的话，只怕还得耽误许多时间。

他索性拍出一张火灵符，符文正中杨丽慧眉心，只听她一声惨叫，扑腾双手想要拍灭那团火焰。

李海军也慌了神，正想上前帮忙，那火苗却自己熄灭，只留下半截符文贴在杨丽慧额上。

路之远冷哼一声：“这只是小施惩戒，我如果真要动手，你们十条命都不够用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昨天才处理了三只恶灵，他们就是吃了和杨丽慧类似的药丸，最后落得魂飞魄散，无法往生的下场。”

杨丽慧撕掉半截符文，怒视着路之远：“魂飞魄散又如何？只要能保护我家海军，我做什么都愿意！”

路之远厉声呵斥道：“胡闹！你以为你是在保护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本应身强体壮，但他是什么样的？整个人面无血色，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因为他长期浸染你的阴气，导致阳衰体虚，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他就会变得没有人形！”

杨丽慧飘在空中，怔怔看着李海军，路之远说的没错，他亲眼看着儿子一天天衰弱，李海军身体颤抖恐怕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体虚经受不住这里的阴气。

路之远捡起杨丽慧扔下的半截符文重新点燃，火光照亮四周，路之远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地窖，怪不得刚才一直往下走。

“我原本害怕点燃灵符会伤到你，现在看来你功力不浅，倒是我多虑了。”路之远看了一眼杨丽慧，只见她毫发无损，看样子即使是稳定心神的药丸，也能增强亡灵的功力，不得不说造出这玩意儿的人也算是一个天才了。

路之远将药丸揣进兜里：“李海军，你如果不想亲眼见到你妈妈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最后落得魂飞魄散，就不要再给她吃这东西了，你要知道，人总要学会放手，你如果还抱有执念，你妈又怎能安心离开？”

李海军也不傻，他何尝不知杨丽慧随着情绪起伏随时可能异变，否则也不会将她关在地窖里了。

他犹豫着说道：“可是……可是……唉，你不知道一个从小没有母亲的人，是多么渴望妈妈可以陪在身边，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能再失去她了。”

路之远见他欲言又止，知道其中必有隐情，继续劝道：“你已经很幸运了，虽然你母亲陪伴你的方式比较特殊，但你们总算是一起度过了不少时光，很多人一旦失去母亲，就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让她走才是真正爱她的选择。”

李海军颓坐在地，随后跪倒在杨丽慧脚下，泣不成声。

“小时候看见别人都有妈妈，我总问爸爸自己的妈妈在哪儿？他以前还会哄我说妈妈出远门了，后来被问得烦了，就告诉我我妈死了，生我的时候就死了，呵，后来他说要给我找个新妈，但那个女人除了打我骂我外，连一个笑脸都没有给过我。”

“直到五岁那年，有个陌生人给了我第一颗药丸，他让我放在床头，说妈妈晚上吃了就能跟我见面，那晚我第一次看见了妈妈，她跟我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李海军看着杨丽慧，眼里全是泪光。

“我每天都会放一颗药丸在枕边，这样妈妈便会一直在我身边了，但是我爸生怪病死了，他娶的那个女人也死了，他们死的时候全身皮肤都变成了白色，又瘦又干，看起来，看起来，就跟我现在差不多。”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们的死，跟妈妈有些关系，但是我一直不愿承认，哪怕我现在变成这样子。相比于失去生命，我更害怕失去重新得到的妈妈。”

杨丽慧与李海军相视而泣，可悲的是两人能够看见对方，却没法触碰。

李海军擦掉眼泪看着路之远：“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对我，对我妈都不好吗？我爸死后，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去拿药，可你又知道吗，那段时间我虽然看不见我妈了，但我的身体也一样在恶化，”

“反正我也活不长，干嘛不活得开心一点，多陪陪妈妈呢？更何况他们还给我买车买房，给我更多的药丸，一举多得，我干嘛不答应？！”

路之远暗骂一句大傻子，你妈没吃药丸所以不能显形，但她一直陪在你身边，一样会夺走你身上的阳气，害你身子越来越弱，跟她吃不吃药没半毛钱关系。

但路之远没有直说，而是问道：“所以屋外那车，是他们给你买的？他们又是谁？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