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玄绳法器,谢今安心情格外舒畅。
不用被可怕的玄绳拴脖子,土狗黄天帅心情也舒畅不少,屁颠屁颠地跑在前头,东瞅瞅西嗅嗅。
谢今安左手牵狗,右手臂上缠着玄绳,跟何头并肩而行,二人有说有笑。
何头捕拿凶犯的功劳仅次于谢今安,得了不少赏银,非要请谢今安去喝酒,两人喝完酒已是未时过半。
在东城门里,铁狮子大街与钱粮胡同交角处,有一片不小的开阔地,平时有不少卖艺卖药的江湖人聚居于此。
眼下围了上百人,在呼喊叫好,当中的卖艺人耍的正酣。
两人一狗经过时,不喜热闹的谢今安完全没放在心上,何头却忽然停下脚步,目露凝重。
谢今安不解,“何头有事?”
何头拉他往人堆里挤,“刚才隐约听到一声刀鸣,好像是高手,遇高人岂可交臂而失之,咱们去看看。”
何头自幼习武,受过高人指点,在泗水县一带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都说是高手,那就绝非跑江湖骗吃骗喝的泛泛之辈。
谢今安也就来了兴趣。
众人见是衙门的捕头,还有儒侠谢公子,都自觉往两边让,二人一狗顺利挤到前排。
场中一个少年,正在耍大刀。
刀光闪烁,呼啸带风,丈许外就有股子森然寒意,刀锋上时不时还会迸发出虎啸龙吟般的刀鸣。
绕是外行,也能看出是高手。
就是这少年太穷了,十七八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衣服破落不堪,勉强不至于练气刀来露蛋走光。
除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和一把好刀,全身上下都透露着穷意。
谢今安看得兴起。
何头直接看硬了。
脖子如同睡落枕般,硬邦邦地梗着脑袋,他眼中烁烁放光,连叫好都忘了。
谢今安用手肘怼了怼他,“很厉害?”
何头僵硬地点头,“若与此人比武切磋,我尚且能够支撑五七个回合,若他是凶犯,以命相搏之下,我们三个捕头一起上,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这么厉害?
谢今安摸了摸下巴,取出二两银子,丢在地上的破席子上,在散落的铜钱里,银子格外显眼。
有这么好的功夫,又能穷成这样,这人人品定然不差。
围观的百姓见谢今安带头扔钱,纷纷把手探进腰包掏钱,多的给十几二十个铜子,少的三个五个,甚至也有人给了些散碎银子。
捧不捧场不说,先捧人。
捧谢今安!
练了一会,少年收了刀势,看了看那块银子,感激地朝谢今安抱了抱拳,然后又抱拳谢了一圈。
才开口道:“初到贵地,感谢这位公子爷和父老乡亲照顾,下面我再给各位献上一手绝活,叫刀劈通宝。”
说罢,少年俯身从席子上捡起三枚铜钱,用手捻开给众人看。
“各位请上眼,三枚铜钱上都有‘武德通宝’四字,将三枚铜钱抛入空中,在下以刀劈之,只伤通宝二字,而不损武德。”
嚯!!
吹牛逼喽!!!
人群顿时哗然,没人相信他能做到,连何头都不信了。
他上前一步,掏出一锭五两银子,放在草席上,道:“我给你抛铜钱,你若真能做得到,这锭银子送你。”
赢钱不欠人情。
人家施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少年面上一喜,随后盯着何头的差官装扮,谨慎地道:“这位官爷不可儿戏。”
何头满不在乎,“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会难为你?”
“对对,这位何头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岂会当众戏你?”
老百姓跟着起哄。
谢今安也掏出五两银子,放在草席上,道:“我也加一锭,你做到了一同拿走,我们哥俩再请你去酒楼吃一顿,你若做不到么……”
少年被他一激,来了拧劲,“我做不到会怎样?”
谢今安一笑,“银子还给你,但你得把刚才练的刀谱卖给我们。”
何头心里猛动了下。
还特么是读书人脑子好使啊。
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
少年犹豫了片刻,咬咬牙,“成交!”
何头接过三枚铜子,用手一捻,就知道没动过手脚,他与那少年间隔五步站定,随手向上一抛,半点没有为难少年的意思,三枚硬币翻滚着被抛上半空。
“官爷请退后!”
少年盯着三枚铜子,目光灼灼,出言提醒时人已经高高跃起,钢刀闪亮,耀人双目。
何头只听到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铜子便落在了地上,他就近捡起来一枚,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
他把那枚铜子递给谢今安,又去捡另外两枚。
少年单手提刀,站在那里一语不发,表情却胜券在握。
谢今安用大拇指轻轻摩挲铜钱,其上武德通宝四字只剩下两字,通宝两字的位置,被刀锋硬生生刮去,露出铮亮的新铜,刀口光滑平整。
毫不意外,另外两枚铜钱亦如此。
何头双手抱拳,面带敬意,“小兄弟好功夫,何某服了,请到望海楼痛饮三杯。”
围观百姓这才明白过来,爆发出掌声和欢呼。
这刀法神了!
少年被气氛感染,脸色微微涨红,待声音静下来,朝何头还礼道:“银子留下,酒就免了,在下不会饮酒。”
然后把尴尬的何头晾在一旁,少年朝四下拱了拱手,朗声道:“各位,在下初到贵地,希望有习武之人不吝赐教,能与在下切磋一番,顺便指点在下一二!”
我擦!
切你妹的搓啊。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围观的百姓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傻子才跟你跟你打。
这种倒霉孩子,就是短炼,被社会狠狠毒打几次,你就识抬举了。
何头白了少年一脸,走到谢今安近前,便一言不发。
谢今安同样意外,抱着膀子,笑呵呵看少年装逼。
见没人应战,少年宝刀入鞘,随手放在破包裹上,又提高了几分嗓音道:“不用兵刃,只比拳脚,点到为止,决无大碍,希望贵地能有高手不吝赐教!”
“请不吝赐教!”
“请……难道贵地没有习武之人吗?”
“难道贵地之人,都没有胆气吗?”
土狗黄天帅听不下去了,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呲出雪白的犬齿,连脖颈上的狗毛也立了起来。
谢今安扯了扯狗绳:“好狗不跟傻人斗。”
狗绕着谢今安转了半圈,在他另一侧蹲坐下来,伸出舌头呼呼喘气。
少年依旧在装逼,“难道……”
“闭嘴!”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人群里传出来,打断了少年的狂语,所有人都随声看过去,人群分开处,走进来一个年轻尼姑,身着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素色法衣。
身姿修长,矫健如风。
本该灿若春华的妙龄美人,却偏偏清素若九秋之菊,眸光如霜雪。
谢今安喃喃道:“飘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尘俗,写的就是这等人吧?”
何头是粗人,“啥意思?”
谢今安:“就是长滴好看。”
何头点点头:“可惜出家了。”
谢今安:“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