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日功夫,整个紫禁城全部缟素,
但就算素白一片,也挡不住悲伤下的暗流涌动,
大行皇帝驾崩意味着将有新皇登基,
对于宫里的宫女太监来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预示着将有更多往上爬的机会,
怡宁扶着酸疼不已的腰,实在搞不明白,她们哪里来的精力,去想那些多余的事,
康熙停灵二十七天,这二十七天需要新皇,各宫主子,皇室子嗣,王公大臣和诸多命妇,前来哭灵,
这样一来,内务府,御膳房,绣房,浣衣坊,乃至太医院都忙的不可开交,各司均急缺人手,
她们这些平日里做粗使的,纷纷被拉去做壮丁,做些杂活,
怡宁如今每天从早忙到晚,那真是片刻不得歇,压根顾不上七想八想,每天能早点做完活,早点睡觉都变得极其难得。
一个月的丧仪很快过去,
新皇该要商定登基日期了,但大行皇帝故去,新皇作为儿子,
肯定是不能主动开口提登基的事,若不然容易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
那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便需要大臣们站出来了!
哭灵二十七天的最后一天结束时,众多大臣齐齐跪在大行皇帝灵前,奉康熙遗命,跪请胤禛继位,
胤禛作为新帝站在台阶上前方,俯视众多大臣,口称“大清以孝治国,如今皇阿玛驾崩不过二十七日,心中难掩伤悲,欲为先帝守灵,暂缓登基诸事!”
众大臣当及会意,纷纷叩首大声称赞道:“皇上恪纯仁孝至极,臣等拜服!”
领侍卫内大臣隆科多出列,行叩拜大礼恭敬道:“皇上孝之诚心感天动地,是大清之福,但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斗胆请皇上择日登基!”
一旁跪着的几位大臣纷纷偷着拿眼斜他,
就你会拍马屁?
跪在前方的几位老王爷也心中暗暗嘀咕,
这佟家小子忒不地道,这种事一起说便算了,还非要自己站出来明目张胆的拍新皇马屁,
怎么?就你一人跟新皇好?
不过也的确,谁让人家是新皇的养娘舅呢!
众位大臣的心思在这一刻出奇的达到了一致想法!
这佟家运道也真是没谁了,康熙年初佟家靠着皇帝母家,从一介汉军旗硬生生成了佟半朝,
后来好不容易威望有所下降,谁想到继位的是佟家的养子,
哎呦真是不得了,看样子佟家还会兴盛几十年,
佟家好像还有几个未婚配的格格,回去就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小子,等国丧结束,就去提亲!
幸好隆科多不晓得这些大臣的想法,若不然定会让他们别打自己家格格的主意,这些都是他们佟家打算留给皇上的!
胤禛见隆科多如此说,心中暗暗赞许,不愧是皇额娘的娘家,就是识大体,说话也好听!
众位大臣也回过神来,见皇上默不作声,便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本着不能让隆科多专美于前的想法,遂再次叩首,齐声道:“臣等请皇上登基!”
“闻诸位爱卿之言,朕着实有愧,但皇阿玛临终把大清交于朕手,朕自当应为大清子民着想!”
“皇上圣明!”众大臣再叩首,
到此,这一出君臣相得的戏码算是共同演完了,
新皇得以名正言顺的择日登基,众大臣如常所愿的拍到了新皇马屁!
皇上说要登基,内务府一帮人马不停蹄的快速选定吉日,准备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当日一大早,内院官奏禀胤禛,请胤禛出发去天坛,
胤禛身着金黄色五爪龙袍,乘坐龙撵,自亲王以下文武百官都跟着一起走,仪仗在前,从大清门出去,一直到太极殿,
苏培盛早已在广场处拿着响鞭准备好,在胤禛于殿内坐稳后,挥动响鞭,“啪”的一声,响彻整个紫禁城,
随后“啪啪啪……”几声的鞭声,苏培盛拖腔拿调的大喊一声“跪!”
众官员早已按品阶方位列队等候,随着苏培盛的一声“跪”,不约而同的跪下去,
香烟燎绕的殿堂上,胤禛俯视的目光穿过殿前的诸多臣僚,投射向遥远的天际,
朝霞映衬下,第一缕阳光喷薄而出,耳边的声声“万岁”,仿佛随着这新的光明,穿越了层层朱阙,撒向大清的广袤疆域。
新帝登基,虽为喜事,但大行皇帝驾崩后方不到两月,新帝更是日日悲伤,
遂宫中宫女太监均不敢太多走动,日日表面安分守己,
怡宁撑到二十七日哭灵结束,终于结束了没日没夜干活的日子,在新皇登基之日,差点没激动的哭出来,
也终于有空想想,康熙为何会提前,在四十三年春便驾崩,
怡宁静静躺在大通铺的炕上,身边是青叶均匀有力的呼吸,
外面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像极了她刚穿越过来时的当晚模样,
怡宁一点点回忆起整个事件,
一废太子,太子身死,钮钴禄嫡支受牵连流放,钮钴禄怡宁入宫,胤禛胤祥假扮侍卫,佟皇贵妃病重,康熙驾崩,
想着想着,怡宁便觉得自己发现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身为皇阿哥的胤禛,胤祥为何突然假扮侍卫,而且就算假扮侍卫,还能接连数日在后宫随意行走?
如果不是他们做的伪装太过完美,骗过了康熙,那么就是,康熙默许,甚至是康熙命令的!
怡宁瞬间被自己的推断吓到,这是她之前一直忽略的事,
如果这是康熙命令的,那所为的恐怕就是废太子身死一案,
意味着康熙其实并不相信,是几个家族联合起来下毒害死了废太子,
凶手一定另有他人,
再看康熙驾崩的时间和胤禛消失的时间,
再加上佟皇贵妃突如其来的病重……
想到这,怡宁忍不住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怡宁……?”
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让刚被自己吓到的怡宁忍不住一抖,
立刻扭过头去,发现原来是青叶,
“怎么醒了,是口渴吗?”怡宁堪堪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