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杉扫视着面前的众多乡民,道:“诸位父老,此乃记载诸位欠何家田租的账簿。”齐杉高高举起一个青面子的账本,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
这上面的记载的诸多账目在以往都关系着许多家庭的幸福和悲伤。
“何家多行不义,鱼肉乡里,今日我齐杉就代老天烧了这本账簿。”
齐杉接过蜡烛,将账本点着,扔在地上。
“好!”
“好!”
“好!”
无数老杨村的人面露喜色,账本毁了。日后何家想要要账,简直是痴人说梦,换句话来说,刚刚齐杉那一举动,免去了在场大部分的债务。
老杨村的村民先前本是出于义愤赶来,先是惩治了何大这个罪魁祸首,而后而这一幕的出现,让老杨村的村民在心底对齐杉有了无限好感。
就在此时,张定湖从外面跑了进来,在齐杉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知县来的还真够快的。”齐杉心中暗暗想道,却不感到多少意外,意料之中罢了。
为了今天,齐杉盘算谋划了不知多久,这吴县县令的反应,自然也在齐杉的计划之中。
齐杉正声道:“诸位父老,我本打算将这何家的一干财产和田地都分给诸位,但吴县县令已经带着一干衙役赶来此地,这家产和田地是来不及分了,还请诸位回家中躲避一番,齐杉有幸不死,定然主持为诸位分田。”
之前最先动手的老伯当即道:“齐义士,你这么说是寒掺我们老杨村的爷们,咱老杨村老少爷们,被何家欺压了这么久,是你,给我们大家主持了公道,如今那狗官知县来了,扔下你,我们回家躲避,以后四里八乡,咱老杨村的人还抬得起头吗?”
“谁要撇下齐义士,我这把老骨头第一个不答应。”
“宋老伯说得对,今天我们要是撇下齐义士,以后,咱们老杨村的就别出门了。”
“吴县县令那个狗官,平常也没少欺负咱们老百姓,所幸,咱们就和这个狗官拼了。”
“说得对。”
“说得对。”
“说得对,和那狗官拼了。”
感受到越来越热烈的气氛,齐杉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了,也深深知道,自己先前那一番做法是值得的。
“诸位父老,你们的好意我齐杉心领了,不过,诸位还请先行回家,对付那个狗官,我自有盘算。”
“齐义士,你就不要哄骗我等了,我们愿意和那狗官血战到底。”
“诸位父老,对付那狗官,我真有办法,诸位若是不信,待会儿可以安排一人在门外观察,若我齐杉无法对付那狗官,你等出手相助可好?”
宋老伯看着齐杉坚决的态度,以及那智珠在握的眼神,叹了一口气,道:“齐义士既然坚持这么做,我们就按照你说的,若真的无法对付,我们到时再来相助。”
“老少爷们,我们走。”
人群渐渐稀少,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刘龙,刘虎,让何家的厨房去做一桌上好的菜肴,我要好好款待吴有财那个狗官知县。”齐杉背负双手,胸有成竹的说道。
“啊?小杉哥,款待吴有财?”刘虎眼中透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庄鸿却说道:“虎子,小杉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刘虎当即明白庄鸿的意思,旋即,两兄弟下去安排。
齐杉招了招手,张定湖便将捆的和猪一样的何晓仁扔到了齐杉面前。
齐杉露出那洁白的牙齿,道:“何晓仁,刚才你也看见你父亲何大的下场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呢?”
何晓仁看了看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何大,浑身是血,脸上布满了血道子。身上的衣衫也被扯去大半,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肉了。眼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这一幕,看的何晓仁双腿发软。
“义士饶命,只要义士愿意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给你,田契,家产,房子,都可以。”何晓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呵呵!”齐杉略微笑了笑。
想着何晓仁也算是一个读书人,却不想半点气节都没有,也是,若是大明那些君子大都是硬骨头,这大明的江山最后怎么会落到满清手里?
这些清流君子欺软怕硬,对老百姓倒是下手黑的很,当满清举起屠刀,倒是跪的比谁都快。
张定武却是一脚将何晓仁踹翻在地,眼中凶芒毕露,道:“你的这些家产,现在还是你的吗?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取你性命也不过旦夕之间的事,还想着家产?”
“是,是,义士说的是。”
齐杉看着何晓仁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生厌恶,但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走到何晓仁面前,将捆绑何晓仁的绳子割断。
“小杉,你……”众人颇为不解齐杉的做法。
齐杉当即做了一个手势,陈勃等人立即闭上了嘴巴。齐杉看着何晓仁,笑了笑道:“何晓仁,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就是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到地底下想一想和阎王爷怎么交代?”
何晓仁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立即道:“我选第二条,第二条。”
“我还没说,你就同意了?先别着急,这第二条路,就是待会儿知县会来,你和我一起招待他,我和我兄弟们的身份就是过路拔刀相助的义士,要是这场戏演好了,我可以留你这条狗命。不过,要是做不好,下场就不用我说了。”
何晓仁看了看齐杉,吞咽了一口唾沫,道:“我选第二条。”
“好,这场戏演好了,我就不杀你,我齐杉说话算话。”
齐杉略微示意,当即一人将何晓仁带下去换衣服,做戏做全套,这见知县,自然衣服要得体。
齐杉在陈勃耳边耳语几句,听到最后,陈勃脸上也露出笑容。
过了不到一炷香,一位身穿官袍的官员在前,身后跟着十几个衙役,腰挂腰刀,全副武装来到何家门前。
齐杉示意了何晓仁一眼,何晓仁当即上前,拱手道:“吴县尊,今番惊动大驾,晓仁惭愧。”
吴有财扫视着周围一眼,最后目光落到齐杉一众人身上,道:“本县上承皇恩,下受朝廷之命,保境安民,今番听闻有刁民袭扰,特前来查看。”
“县尊,今次的确有刁民袭扰,不过多亏几位义士相助,已将暴民击溃。”
“哦,是吗?”吴有财负着双手,走到齐杉等人面前,齐杉立即躬身行礼。
“既是义士,就不必如此拘礼了。”
“吴县尊,您赶来一路劳顿,今特在舍下备了一桌酒菜,答谢县尊,还望县尊赏脸。”
听到这番话,吴有财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对于那些衙差而言,就是一桌酒菜了,而对于他吴有财,不仅是酒菜,还有着礼物。
“晓仁,听说你明年就要去考举人了,只要你好好努力,我定会在知府面前为你美言几番。”吴有财先前听到何晓仁那番话,顺手就许下了这个不要钱的承诺。
“那就多谢县尊了,里边请!”何晓仁一脸谄媚。
齐杉在吴有财和何晓仁进门后,对陈勃悄悄使了一个眼色,陈勃暗暗地点头。
“诸位差大哥,一路远来辛苦,少爷已经吩咐备好酒席,还请诸位入座。”陈勃对着吴有财身后的衙差分外热情。
“既然何少爷如此厚待,我等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请!”
陈勃拎着一壶酒,走到桌前,道:“诸位,这是我何家特藏的美酒,今日诸位辛苦,少爷特吩咐我犒劳诸位。”
“好,还请兄台替我等谢谢少爷的美意。”
“来,干!”
看着众人一饮而尽,陈勃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相似的一幕在何家大堂中发生。
喝的这些酒是齐杉特地从花满楼带出来的。花满楼这种地方,别的不多,独独不缺美人和美酒。而齐杉此次带的是花满楼特制的迷酒百花醉。
百花醉入口醇香,带有些许甘甜酸涩,不过后劲却是极大,寻常人喝上一杯,过些许时间,便要昏睡三四个时辰。
而齐杉不选择蒙汗药这类东西,便是知道,这干捕快的这一行,可能有人见多识广,齐杉可不敢小觑古代人,即便是后世的警局里面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说不定就有着一手绝活。
而在这大明,齐杉秉持的原则就是未虑胜,先算败。
一旦有人入口察觉,所办的大事便功亏一篑,齐杉不能不考虑这样的事情。而百花醉,衙差这等人岂会有机会品尝的到,所以,这百花醉的特性,更无从得知,乃是替代蒙汗药最佳的利器。
“晓仁呐,怎么不见令尊?”吴有财看着菜已经吃到一半,还没有看见何大,便感到颇为疑惑。
何晓仁头上渗出了滴滴汗水,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双眼摇摆不定,旋即下定决心。
而这一切,齐杉都看在眼里,却不做丝毫动作。他要看看这个何晓仁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个世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大人,这齐杉就是暴民的头子,家父已经被那些暴民残害了,那收税的税吏也已经被他杀害了。”何晓仁当即跪在地上,朝着吴有财痛哭道。
齐杉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对何晓仁的话似乎没有半分感触。宛如一个局外人一般。
吴有财却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来人呐!”
“来人呐!”吴有财极力吼道,但门外却没有半分反应。
“别喊了,你带来的那些衙差睡的正香呢!”陈勃大步走了进来,朝着吴有财说道。
吴有财看到陈勃露出的笑容,骤然间感到天旋地转,站不住脚,随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