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观点不同，台吉禁足

夜幕降临，草原上竟然开始下起冷雨。

冷雨拍打在铺着厚厚稻草的蒙古包上面，蒙古包里面坐着两个人，正是恢复平静了的俺答汗，还有今天被严重教训的儿子辛爱黄台吉。

俺答汗已经派出正使石天爵带着一千多匹骏马赶往大同边关，准备交付，并且有重型铁骑保护，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这一次损失相当惨重，等于将要废掉自己一条肩膀。

草原上有的是牛羊马匹不假，可很多都是喂养的资产，至于重型铁骑是专门需要培养的，骏马就是铁骑培养的最佳资源。

俺答汗的脸色复杂善变。捉摸不定。

“这件事情是你自己做的？”俺答汗等了很久忽然问道，“还是老把都（昆都力哈，俺答汗常常这样称呼他）让你做的？”

“不，是孩儿自己做的，咱们给炼丹皇帝那样多贡银，咱们什么时候能够捞回来，阿布，你的初心是好，只想着和对方贸易，可在咱看来，大明王朝朱厚熜这是养精蓄锐，发展国力，伺机而动，总有一天会提兵北上，剑指大漠。”

“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咱们现在趁着他们还没有积蓄更多能量给他们重重一击，则中原可图，大事可定矣，你这样婆婆妈妈，怎么做大家的可汗……”

“难道你觉得他们大明王朝会忘了咱们前些年对他们的肆意侵犯和任意杀伐吗？”

“炼丹皇帝虽然迂腐，可是他不傻，咱从他需要银子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急需资金来支撑军队……”

“还有，阿布，咱们分布在边境的斥候，以及在大明内部的奸细传回来消息，他们大明的军饷几乎殆尽，朝廷和户部依然拿不出军饷来。”

“这足以看出大明王朝外强中干，到了需要一根稻草就能压垮的境地，咱们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当初咱们十万大军压境大同的时候，你要求撤军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你去问问咱们手下的军士，谁不抱怨……”

“他们需要的是什么，是资源，是物资，是盐巴，铁器，茶叶，粮食，布匹……他们跟着咱们打仗，家中老婆和孩子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阿布，你不觉得惭愧吗？”

啪的一声，俺答汗一巴掌重重打在辛爱黄台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的阿布，我是整个蒙古草原的大汗，我是神佛！”俺答汗重重说道。

辛爱黄台吉半边高高肿起的脸，眼眶含泪，满脸委屈，对方是自己的阿布，换做另外一个人，依照他的脾气，早就拔刀相向了。

俺答汗打出去以后，心中有些后悔了，重新坐下来，叹一口气道，

“你说的这些话，咱何尝不知，大明王朝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面，只要咱们大军南下，拿下京畿之地，横扫中原肯定不在话下。”

“不要说你知道，这样浅显的道理，咱能不知道吗？”

“咱打了一辈子仗，什么事情没见过，他们大明骑兵见到咱们北方铁骑腿都软了，像个软脚虾。”

“可是你想过后果没有？”

“后果？”辛爱黄台吉一愣，“什么后果？”

俺答汗看着眼前的儿子，说道，

“这些道理还是你的额吉给咱说的。”俺答汗嘴中的额吉，并不是辛爱黄台吉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庶母三娘子。

“不要说咱们拿不下大明王朝，你说就算咱们拿下了，下一步怎么办？想要治理一个国家，尤其是大明王朝那样一个汇集多名族，多元化极其复杂的国家，需要什么？”俺答汗问道。

辛爱黄台吉愣住了，老子，不，小子管他什么呢，咱心中就一个字杀！

这就是没有文化最大的悲哀之处。

“最需要的是人才，是军士，是智囊，说白了就是军士，文人，治理国家的一帮团体。大明王朝，炼丹皇帝身边有多少进士，大学士，内阁成员，天天围绕着人家转，就这样的架势还没有把大明王朝给支棱起来，你觉得，咱们拿下大明之后，就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了吗？”

“如果不能，那结果是什么，是杀伐，是无穷无尽的杀戮而已！”

“咱们在中原大地没有势力，也就没有根基，就像无根的浮萍野草，想要立住脚跟很难很难……”

“这还不算什么，咱们最大的威胁在后面，北方有瓦剌人，东边还有诸多部落虎视眈眈，他们会不会趁虚而入，封堵了咱们的后路，到那个时候咱们可就回不来了！”

其实这样的道理并不是俺答汗完全不知道而是他分析的不够透彻，最后在和三娘子的交往中，才深深体会到这个小小的女子不简单，是自己最好的帮手。

需要的人才，这样的新鲜词汇也是出自三娘子之口，自已见得三娘子简直就是“智慧”的化身。

“阿布，你说的这些话，咱听不懂，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时候能够像先人也先那样扬眉吐气呢。”

是啊，也先当初和朱祁镇大战土木堡的时候多么风光，竟然把大明皇帝都给抓起来了，想想都是过瘾，可现在俺答汗竟然这样畏手畏脚，实在不是大汗该有的风格。

说实在话，真实的大明王朝之所以不和跶虏开边贸易，其中最大的担心就是害怕类似土木堡事件再次上演。

“你……！”俺答汗气的吹鼻子瞪眼，恶狠狠的看着儿子辛爱黄台吉，咋地，你还想把咱弄死，继承大汗之位？

你小子还嫩着呢！

“从今以后，你被禁足了！”俺答汗看着辛爱黄台吉认真说道，

“从今以后，你不能再踏出蒙古包一步！”

“来人，把辛爱黄台吉押走，好生看护，不能让他离开蒙古包一步！”俺答汗恶狠狠说道。

随即外面走进来数名蒙古侍卫，给辛爱黄台吉行了礼，说道，

“请！”

辛爱黄台吉看着俺答汗，甩手走出了大汗帐篷。

外面的冬雨依然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