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听了耳畔传来的细语消息,一贯爱惜物什的曹操,不顾妻儿在侧,猛地将手中的碗筷砸落地面。
“陶谦匹夫!吾誓杀汝!”尚不解恨的曹操对天明誓,而言语最后竟带着哭腔。
能让一代枭雄落泪的事情,并不多见。很不幸,今天就发生了一件——曹家太爷曹嵩并曹家宗族上百口,在途经泰山郡华县与费县之间时,为陶谦派遣的都尉张闿袭杀,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传令:陶谦纵兵杀吾父,此仇不共戴天!全军整备,随吾洗荡徐州,以雪吾恨!”走出房门的曹操对着耸卫在旁的典韦怒吼道。
虽不知具体是何等情况,但在典韦心中,曹操的话便是天大,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前因后果,执行便是!
“唯!”典韦立即答应道。
刚刚还祥和一片有说有笑的家宴,瞬间噤若寒蝉。
年纪尚小的曹丕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暴虐的形态,也不敢再多顽皮,只得紧紧地依偎在自己母亲卞夫人的身旁,而尚且刚刚独立走路正在咿呀学语的懵懵懂懂的曹植仿佛也感受到了父亲的怒气,皱巴着脸,眼见着就要哭出声来。
卞夫人连忙一只手挽过“瑟瑟发抖”的曹丕,一只手抚摸着曹植稚嫩的脸盘,试图安抚下就要大哭的孩子。
坐在上首的丁夫人与右手边的曹昂相视一眼,似乎都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担心。他们是知道曹老太爷前些日子来信,就要来兖州的,这也是曹操这些日子来如此开心的原因之一。
想想多年未见的父亲,终于能看到儿子打下的基业,曹操不止一次地在床第上诉说过老父亲当年对自己是何等的严苛,还有当年叔父告状反被自己捉弄的事情,言语中狡黠更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甚至还说:等老父亲来了后要带着父亲巡视他的领地,军营还有文武众臣。
而如今,这一切随着小吏的一番耳语,似乎都要化为泡影!
“阿瞒!”丁夫人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对门外就要离去的曹操说道:“且问清楚情况,无论是否动兵,切切不可失了理智!我们一家人皆在此等着你的消息!”
要说丁夫人到底是丁夫人,曹操最爱的女人。
仅凭着曹操的只言片语便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不说,更是面对暴怒的曹操敢于委婉地劝解!
“汝不仅有父亲,还有孩子!切莫因为没了父亲,而使自己的孩子也没了父亲。”这便是丁夫人那句“一家人等着你”的深层含义。
曹操闻言一愣,显然他也听出了丁夫人的深层意思,头脑也稍稍冷静了下,但却没有回话,只是对着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便朝着外堂走去。
曹昂随即起身向着上首的丁夫人和卞夫人一礼,也要跟着父亲离去。
因为自年初始,曹操已经让曹昂跟着一起处理政务了。于公于私,曹昂都必须前去,哪怕明知将要上战场!
“昂儿!”丁夫人没有阻止曹昂的动作,只是在身后嘱咐道:“多听多看,不要发表意见,万事回来再说!”
“知晓了!母亲放心。”曹昂转过身对丁夫人一礼道。
主心骨的离去,让原本热闹的饭堂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原本的欢声笑语不见了,只剩下了曹植的哇哇大哭,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小鬼大的曹丕,也不知是听弟弟的哭声不耐烦了,还是好奇心终于战胜了畏惧,悄悄地就松开了卞夫人的手,一转眼的功夫,竟然来到了前堂的门外。
小小的脑袋不敢探出,只能歪着脖子在门口细细听了起来。
前堂之内,曹操的火气更大了。
无他,荀彧和程昱这两个家伙死活不同意自己发兵报仇!理由呢很简单,其一,才罢的兵,不宜再开站端;其二强敌环伺,不宜轻出;其三,情况未明,太爷尸骨未见,或有转圜余地。
要说前面两条,曹操还算认可,心中也对出兵的决定产生了一丝丝的犹疑,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两个家伙不该说还有转圜余地啊!
须知,泰山郡汇报的可是:护卫统领张闿因财起意,杀宗族上下百口,乱刀分尸后抛尸荒野,恐大军报复,遂逃。
曹操随即将泰山郡的紧急奏报扔给了二人,发须皆张地怒吼道:“汝好好看看!乱刀分尸、尸抛荒野!汝等欲让吾去那野兽口中寻吾父之骸骨焉!”
荀彧和程昱二人相视一眼,自知失言,不敢再有过多的言语。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曹操一锤定音道:“再有阻某为父报仇者,有如此案!”
说着抽出腰间宝剑,向着身前案几奋力劈砍而去!
宝剑名曰倚天,取“长剑耿耿倚天外”之意,其吹发立断,砍铁如泥,锋利无比。
曹操虽非猛将,然青年也曾行豪侠之举(刺杀董卓),武力本就不弱,又是含恨兼怒的一击,宽厚的木质案几竟然在此一剑之下,齐刷刷地断为两截,坍塌下来。案上书籍奏章随之散落一地。
一时间,前堂内噤若寒蝉。
“那便取舆图来,好让吾为主公谋划一二吧!”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曾言语的郭嘉突然豪饮了一口腰间葫芦中的美酒,率先打破沉默道。
众人的眼神随即齐刷刷地看向了郭嘉!
有欣慰的(曹操:好小子,果然没看错你!),有迷茫的(这就决定了吗?),有不解的(你丫怎的不劝劝主公啊?),有愤怒的(这不是把主公往火坑里推吗!),当然还有打酱油的激动的(曹昂:终于可以上战场了,我要为阿爷报仇!)
但不管怎样,兖州还是曹操做主。
曹老板大手一挥,一份舆图很快被抬了上来,别好葫芦,郭嘉晃晃悠悠地就来到了舆图之旁,曹老板也随即站到了一旁。
其余众人也随即跟了上来,最后只剩下了荀彧和程昱二人。
眼见着曹老板充满杀气的眼神袭来,二人相视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也跟着走到了舆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