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黎镇稍远时,方圆镜联系到一位负责贸易往来的传讯者,但甄隐察觉不对,故而试探一番,便有了怀疑。
毕竟是远距离通信的宝贝,单这一套主副镜,其价值不比八品祥瑞便宜。
可使用也受道限制,每次间隔较长,更得使用特殊灵物,对其充能,有点类似离开灵地得祥瑞,要时刻蕴灵。
在靠近黎镇后,会使得效果更加清晰,且有李赫压阵,其心中底气更足。
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一张熟悉的人面,方正之脸,眼睛重大,面色有些苍白,正是之前见过的传讯者甄闻。
“是甄隐么?集市外的货铺被大火烧掉了,你之前说带回来的祥瑞,恐怕也毁掉了。
如今黎镇诡异弥漫,各势力纷争不休,你在何处,速速归来。”
听到对方问话,甄隐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对,可内心中却有一股冲动,应答对方,下意识地便回复道。
“对,我是甄隐,黎镇如今有变,甄家……”
话未说完,便醒悟过来,上次不就察觉出对方有问题,怎么一上来就吐露真言,而且应答那一句,内心不由一颤,仿佛有蛛丝缠绕而来。
对方嘴角微微弯曲,露出诡异微笑,一双眸子盯着他,似乎要透过方圆镜将他印下。
忽地一张纸符“哗啦哗啦”地响,镜子猛地一暗,雾气再度笼罩,不过却变成了鲜红色,如粘稠的血液,充斥着铜镜。
李赫朝前一步,瞥了眼满头大汗的甄隐,说道。
“甄家没救了,连方圆镜这等宝物都被纸人控制,还能透过镜子来强化摄魂之术,恐怕已经病入膏肓。
你若再纠缠,便只能回黎镇之中,徒劳送死。”
甄隐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商路纵横多年,苦苦打拼,既有家族的羁绊,也有家族的扶持,当然也渴望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故而还存着一丝幻想,有一丝不甘,宁愿用大价钱换李赫一个人情,来再试一次。
如今与黎镇一步之遥,方圆镜的功效已达最强。但凡有点滴机会,他都会联络本家,商议对策。
或许上次遭受噩兆袭击,但以甄家底蕴,能够避开,化险为夷。此次联络,若出现新人,他会欣喜若狂。
但现实很残酷,噩兆不仅再现,甚至利用方圆镜来对他蛊惑,能够增强情感的秘法,的确有,但不是传讯者能掌控的,非得是家族最高层的那一二位才会。
如今方圆镜的奥秘被破,其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甄家真的要覆灭了!
李赫看了眼甄隐,见他双目无神,倒不是被摄魂之法控制,最后的纸符持国令所书,也是李赫花了大代价所作,故而能够抵挡噩兆袭击。
甄隐这状态,大概率是心中幻想破灭,有些难受。看似一个奸诈狡猾的商人,此刻却真情流露,悲痛万分,的确有些没想到。
此世的家族之情,的确十分浓厚,或许从小便在家族之中长大成熟,难免共荣同损。
不过噩兆之劫,就是这般残酷。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千里饿殍,道法之中,难言因果。他想做的,就是能保持苦茶岭这一片桃花源罢了。
李赫开口道。
“看来不用你特别引诱了,我要找的那噩兆,已经看到你了!”
甄隐从悲痛中恢复,终究是死亡的阴影更为直接,慌忙问道。
“什么!谁看到我了,是那传讯者吗?”
李赫在对方出口之后,便察觉到熟悉的味道。
在初次镇压祸乱纸人后,似乎冥冥中就有一根丝线,将他锁定,直到纸女前来苦茶,被他再度镇压,这份联系才彻底割裂。
而刚刚提问那句话,甄隐回答,就是建立了一种因果联系,让噩兆能够寻到他的位置。
入侵黎镇的噩兆十分恐怖,不单纯是噩法强横,隐约间有种特殊的因果锁定,这才是最为致命的,若无特殊手段,恐怕无法避开。
不过解决之法也有,就是斩灭来寻的灾祸。所谓福祸之道,互为相依,当灾劫过后,便是苦尽甘来,也就不再有联系,噩兆似乎也是如此。
就在此刻,整个地道忽然震动起来,摇摇晃晃,仿佛要塌陷一样。
李赫眉头一皱,说道。
“看来噩兆就在集市副近,我们运气有些差。”
说完,便朝密道外迅速走去。
在这地下数十米内,或许九品道士法术高超,可若是让埋在地底,待道气耗尽,也难以生还。
甄家两人也匆忙跟上,赵田傀儡最后。
李赫刚离开地道,就看到一抹黑光袭来,他慌忙避开,只见一旁大槐树被生生斩断,压在地道口,如此一来,赵田竟然被封在下面,难以逃出。
照理说,以傀儡的实力,不该被槐木压制。
但四周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充斥整个坟岗,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仅仅是甄家两人,就连李赫,心口都隐隐发闷,瑞息之道颇为迟缓,周围黑暗太过粘稠,让人压抑。
在离他们不远的坟丘旁,坟土开始抖动,碑石裂开,墓地竟然开了一道口子,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人。
不,是一具早已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只有一双眼睛,由纸团填满,上面描摹着诡绿的瞳孔,静静地盯着李赫。
祥瑞取得顺利,没想到噩兆这边,如此难缠。
瑞息之道下,呼吸极为艰难,眼前的尸体,仿佛一座小山,狠狠压在他的心头,没有诡蜮,胜似诡蜮。
“这!这份气息。”
“八品噩兆。”
不用他二人废话,李赫也感知到了对方的恐怖。单凭一尸之威,就已经接近当初缝合怪的状态,虽然还差一些,却也不多。
缝合怪可是奴役了千人的怨念,这尸体呢,只是个体罢了。
但没等这想法成型,周边一座座坟丘皆裂开,爬出一具具尸体,冰冷地看着他们三个活人。
甄离副近有一座坟丘,他本身没有在意,忽然被拉住脚踝,拖入坟中,只来得及喊一声“就命!”,便没了声息,连李赫都来不及救援。
实际上李赫此时有些自顾不暇了,那最为致命的焦尸,只盯着他看,看的不是他本人,而是构成身躯的纸人,以及浮动在其上的纸画。
那股玄之又玄的因果,再度联系起来。
李赫也没有避让,望着焦尸眼眶中的碎纸眼珠,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想要补全噩兆,没有其他捷径,他想到黎镇外会有麻烦,却也得走这一遭。
仿佛命中注定,该有此劫。
或许,这便是噩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