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而腐朽的气息不停地侵蚀李赫的身躯,伸出的手臂像是褪色一样,抹去其上暗黄颜色,慢慢露出苍白血肉,暴露在空气瞬间变得焦黑,一如眼前的焦尸。
李赫身躯正在被烧灼,且纸人仿佛不停被逼退。
除了手指上的纸符,其他部位肉眼看见地在焦黑,在被侵蚀。
更严重的是,他依旧无法挪动。
甚至那双粘稠黑暗的眸子,都变得呆滞起来,眼前景色变得开始模糊起来。
若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被驭尸者侵蚀了。
李赫想到了此噩兆与控制有关,周边那么多尸体苏醒,明显是噩兆为祸。
所有苏醒尸体都经过一定程度的加强,本来是一堆腐肉白骨,站起来后却强横无比,能够和他过上几招。
幸亏没有太过恐怖的尸体,如果是那种刚死不久道法未消的尸体,若是被其控制,简直不敢想象。
从某种程度说,噩兆融合后的身体,已经发生异变,他身躯化作纸人,已经是尸鬼的一种,因此对方才能进行操控。
焦尸站在原地依旧未动,不过侵蚀之力却持续地腐化李赫的身体,已经蔓延至臂膀处,再过几十息,恐怕就要被彻底控制。
唯一的好消息是,其周边的尸体几乎被李赫清理干净,即使剩下的几具,也失去了道息,伫立在原地。
看来噩兆控制他的身躯,还是耗费许多力气。
但那又如何呢,身体此刻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更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一团更强烈的意识正在操纵,接过控制权。
不过噩兆也不轻松,与周围那些入坟的烂肉不一样,李赫体内拥有完整的祸乱纸人,以及大部分碎纸画,是他完全镇压的噩兆,驭尸者想要取而代之,十分困难。
而且让李赫惊叹的是,驭尸者仿佛察觉到了图录的恐怖,没有一丝入侵的气息,也没有尝试。或许在它眼中,图录不算是尸体的范畴。
于是作为李赫最大的底蕴,都没办法启动,甚至他此刻想搏命一击,利用图录镇压驭尸者,都办不到。
焦黑渐渐地笼罩身躯,一股焦糊恶心的味道飘入鼻中,眼睁睁看着身体化为焦炭,却毫无办法,内心的急躁可想而知。
“怎么办!”
他眼前灰蒙蒙地,快要看不清驭尸者,说明自身的控制正在下降,不过依稀还是看到,对方诡绿的纸眼也失去了光芒,完全映照出纸人暗黄的躯体。
纸人身躯在倒映中胳膊变成焦黑,说明已经彻底掌控这个部位。不仅如此,在纸人身后,飘起一副诡异画卷,上面白皙无比,却也渐渐染上黑灰似地尘埃,被污浊了。
印在李赫身周的人面像,依旧在诡笑着,甚至隐约传来阵阵渗人笑音,当焦黑侵蚀到胸膛区域时,速度渐渐放缓,看来道国之域还是有些作用的。
想到此处,李赫忽地思虑一点,尝试联系体内图录,顿时神游其内,再度进入那熟悉的一方天地。
书页没有变化,漫天书卷构成天地方圆。
一片人面茶地之中,法台之上放置着持国令,而在远处,站着一具阴森纸人,以及漂浮在空中的碎纸画。
与往常不同的是,纸人身躯手臂及胸膛正被黑暗侵蚀,变得不复从前。碎纸画也是,纸卷之上蒙盖黑灰,甚至连宫装侍女都看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黑漆漆地焦尸。
对于茶地中两具噩兆的变化,图录无动于衷,或许在它看来,只是关押两只蚂蚁,至于是白蚂蚁还是黑蚂蚁,与它无关。
从前是李赫利用图录镇压殁源,从而获得噩兆的控制权,但如今有‘人’替代李赫,并不触动图录,便不会发生冲突。
因为从本质上,李赫还不能彻底控制图录,只是借着它的预兆来获得指引。他能掌控的,便只有眼前这片苦茶地,以及与其达成平衡的两具噩兆。
如今最为凶险的,就是李赫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即使能够连接图录,却也失去了调动使用的资格。
之前无论是对抗纸人,还是碎纸画,面对绝境都有一丝希望,便是图录这件强大的宝贝,可如今,有宝不能用,实在是尴尬。
不得不说,八品噩兆或许有了一丝天然的运势,竟然会主动避开图录。再加上驭尸者恐怖的压制,简直是绝命之境地。
李赫挪了挪步,最后看向持国令。
此刻噩兆被压制的情况下动用持国令,很可能会导致极强的反噬,但让噩兆反噬,也好过被驭尸者侵蚀的好。
想通之后,李赫走上前去,抬起在现实中已经焦黑的右臂,放在令印之下。
持国令上厚土的刻字忽地闪烁,整片茶地变得灵气溢出,李赫在瞬间不仅对周围的茶地有更深刻的掌控,更是看到了极远处的苦茶岭,甚至躺在人面茶地中的柳如画。
自身失去碎纸画的控制,柳如画依存于己,自然也受到影响,此刻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敕令亲准,诸邪辟易!”
有那么瞬间,李赫觉得身体似乎晃了一下,但随后便陷入沉寂,茶地中的纸人也开始挣扎起来,双目变得血红,纸画粉碎,漫天纸屑飘荡,这是反噬的前兆。
不过有驭尸者的压制,反噬竟然都无法挣脱,隐约间纸人背上背了一具焦尸,而每一篇碎纸中都映现出黑色灰尘,天空都变得黑压压的。
李赫盯向茶地外,图录却没有丝毫反应,看来只要驭尸者不直接侵蚀图录,谁来掌控镇压两具噩兆,对它来说毫无影响。
他此刻的灵觉已经提升到极致,岭地的风吹草动都能清晰察觉,可苦茶之地距离此地百多里,原水怎能救得了近渴。
“莫非真是天要亡我?”
就在李赫万念俱灰之际,忽地察觉到一丝异常,猛地看向茶地某处,似乎有人皮晃动。
他猛然想起来,在这片坟地中,还有着另一个帮手。
若是寻常之际,柳如画制成的傀儡,他间接手段难以自有掌控,可经由持国令加持,一切细微之法都在心中浮现。
于是朝那模糊人皮,下达了关键命令。
“拿下纸目。”
“背我走!回苦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