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诸事不顺,人生的道路开始坎坷。
先是管辖的地方出了点问题,被队长叫过去一顿臭骂,再三低声下气地求饶才保住了饭碗;接下来是不服气选择去冲击战士四阶,幸运的捡回一条命,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最后是辛辛苦苦攒下来准备买房的钱不翼而飞,一夜回到解放前。
我想死,但是我几次拿起刀,又没有勇气下手。我听同僚们说,比尔已经和她订婚了,比尔顺利成为四阶战士,成了一名小队长。不像我还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卫兵,比尔已经成为别人家的孩子。我们之间几乎失去了联系,仿佛成了陌生人。我不知道该和他继续做朋友,还是该恨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我母亲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我的情况,写信安慰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执着在一棵树上。无论何时,母亲那永远是我最温暖的港湾。她这些年还攒了些积蓄,拿出来给我,让我不要亏待了自己。我拿着夹在信封中的几十个金币哭了,那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哭泣,哭了整整一夜。我不再消沉,去埋怨命运的不公。我想,我明明和比尔一样,一样的出身,一样的职业,凭什么我不能赢他,凭什么我要落后挨打?
我约他出来,想和他比一次。没什么赌注,就是纯粹的比赛,我想要赢他,想要证明我不比他差,我比他更优秀!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就是想这样做。
他答应了。最后我和比尔约好,去攀登阿尔朗玛山,没错,就是那座除了高就一无是处的山,平时都没什么人。我们约定,谁先登顶,谁就赢了。
比赛前我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借高利贷购买了专业的设备,还请教了登山高手,练了几天技巧。虽然我是三阶而他是四阶,但是我有信心。
可这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空有信心,屁用没有。一开始我在他前面,后来他熟悉后,就赶上了我。我仍然记得那天,我还在奋力拼搏,他从下面爬上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他想说些什么,但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接受他人的怜悯,我冲他大吼大叫,让他快走,然后我就在下面,看着他一点点离我远去,直到连背影都看不见。
我绝望了,但是我没有放弃,我幻想着他会精疲力尽,幻想奇迹发生,我甚至向从不祈祷的神灵发誓,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换来这次胜利。
爬着爬着,天空突然传来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撞破了山峰。我抬头向上,山顶竟然开始崩塌,无数巨石滚滚落下。我急忙找了一个山洞躲起来,庆幸自己的幸运,突然想起来,比尔怎么样?
我焦急地等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焦虑,害怕,恐慌。等到石头落完,我立马向上攀登,没多久就看见一个人躺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我手忙脚乱爬过去,他已经全身血肉模糊,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他想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被我吼了回去。
我失魂落魄带着他的尸体回去,敲响了她家的门。她痛苦,我沉默。她骂我,我跪下请求她的原谅。她让我滚,我默默地转身。
关上门,我隐隐听见身后传来模模糊糊的带着哭腔的歌声:未开花谢,未眠梦别。晓春已殇,墨夜正长。
我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我去了另一座城市,又当上了城卫军。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修炼,修炼,修炼。我没日没夜的练,就连城主都被惊动了。他给了我很多帮助,老天也没有辜负我的努力,很快,四阶,五阶,乃至六阶。这个时候我已经成了城卫军统领。城主想把他的女儿嫁给我,我拒绝了。我说大业未成,何以为家?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我清楚。
我,还是忘不了那个她。
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情。是男女之间的爱情,还是对优秀异性的欣赏,还是……一种愧疚。很多人都说,比尔的死和你没有关系,这都是命。但是我没有办法骗自己,如果,如果当时……可惜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再后来,城主去世了,他竟然把城主位子让给我,美名其曰我是这座城最强的人。其实我哪里懂怎么治理,全靠城主女儿帮我打下手。我当然明白城主的小心思,他还是没有死心,他还在期盼着所谓的日久生情。
所以我如他所愿,和他女儿结婚了,不是贪图这个位置,也不是贪图她的年轻美貌,而是我的确感受到,她对我的依赖,对我的敬仰,以及,对我的爱慕。我不想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得不到爱情的苦心人,既然我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就让它点亮其他人的路吧。
很多年后,我老了,我功成名就了,所以我选择了衣锦还乡,在那座城最好的餐厅约了她相见。
她眼角细细的皱纹怎么也遮掩不住,隔着烛光,我细细打量,只能依稀找回她年轻时的美貌。我轻轻地叹,她浅浅地笑。
突然我问出一直以来想要问出的问题,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我呢,这么多年,你后悔了吗?她说,挺可惜没有看出你的潜力,但是我不后悔,我一个人过得很好,简单却幸福。
我举起红酒杯,杯中精酿的酒芳香扑鼻,我没有喝,也没有放下酒杯,只是轻晃着手中的杯,透过酒杯看这个世界,真是模糊啊。
……
……
……
吕信衡离开了酒馆。此时夜已经深了,紫色的夜幕笼罩着大地,点缀着一闪一闪的星星,掩饰了那条隐隐约约,长枪划过天际的痕迹。
“每一次相见,都可能会是最后一面。”吕信衡感慨。
“你又要说那个咖啡馆的故事吗?”系统终于肯开口了。
“不了,已经有珠玉在前,下次吧。”吕信衡微微皱眉,“你说,到底是什么,能击穿一座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