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不用了。店里有给我配车的,不过,今天顺便坐炎少的车过来而已。”
从前,她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老人对自己的好,是因为她知道,往后,自己会成为俩老的儿媳妇,孝敬他们,照顾他们。
但现在,她跟他们,什么都不是,她凭什么,接受老人的好意?
炎寒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人拐回家,老娘倒好,不仅给提饭送汤的,还安排好司机主动把人送走。
竹浅影还在时,炎寒没好发作,等她一上了车,三人回到屋子里,眼见仔仔跑开去玩,炎寒便忍不住抱怨。
“妈,我还指望你把人留下来,你倒好,还给安排司机送她走。”
炎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那你想我怎么样?摆出一副恶婆婆的脸孔,直接把她吓走赶跑?”
炎寒被堵得哑口无言!
病要对症下药,攻人要攻心。
若说竹浅影是他的病,他至今还没找到对症的那剂药。
至于攻人,他连她心门敞开的地方都还没弄清楚,如何攻心?
连他自己这个当事者都束手无策的事,又怎能怪责作为旁观者的老娘呢。
“仔仔,妈咪跟你聊什么呢?”
炎寒本来挺累的,从国赶回来到现在,他还没休息过,但他直觉觉得竹浅影与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作过什么交涉,或者说,是竹浅影承诺过儿子什么。
仔仔此时正趴在地毯上拼一幅动物大拼图,刚才他妈咪在的时候,他还是一副蹦蹦跳跳生龙活虎的样子,此时突然沉静下来,画风变得太快,说实话,炎寒有点不太习惯。
在竹浅影没回来之前,他只当儿子就是那样安静内敛的性子,但在见识过小家伙在竹浅影面前的模样之后,他隐隐有些明白,小家伙回来这一段时间里,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得很。
仔仔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看过来,视线在他脸上作了极短的停顿之后,摇了摇头,“没聊什么……”
比起这样拒绝与他交流的儿子,炎寒倒更情愿小家伙多使使坏,多捉弄捉弄自己,如果,那是他与儿子唯一沟通交流的途径,他不介意一直充当被捉弄的那一方。
可问题是,这小家伙也不是时时都有兴致捉弄他的,好比现在,小家伙就是一副我懒得理你,你也别来惹我的表情。
“你拼什么呢?爹地陪你一起拼吧!”
炎寒虽然有些沮丧,而且,身体也有点累了,但他,还是手撑着地毯在儿子对面盘膝坐了下来。
小家伙可有可无地又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认真地拼他的图,而炎寒,直接把儿子的无视当成默许,“爹地拼左上角这部分,你拼图中心,好吗?”
小家伙没吭声,却是把一小盒归类好的小图片推到了他面前。
炎寒按着例图把小图片细心地再细分一遍,然后有意无意地问小家伙,“仔仔是不是担心妈咪了?”
小家伙捏着图片的小手又是一顿,却如炎寒所料那般,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儿子这样的反应,炎寒已经从开始的不舒服到现在慢慢地习惯。
当然,并不是说现在他就能很欣然地接受这个结果、也并不是说他现在心里不难受,而是,他能理解儿子有这样反应的缘由。
自己这个当爹的,在这小家伙前面那几年的生命里,一直缺席,对儿子来说,自己,不过是头上顶着“爹地”标签的一个陌生人。
所以,他对自己充满敌意和防备,他对自己视而不见,也是正常,而自己作为亏欠的那一方,他没有叫冤叫苦的权利。
“妈咪只是最近工作忙,所以,要住到店里去,等妈咪忙完,爹地就会把妈咪接回来的,仔仔放心!”
因为自己在去国之前对儿子承诺过,要把他妈咪带回来,现在,他妈咪是回来了,但却并没有回家。
而这个没有回家的原因,炎寒自然不好跟五岁不到的儿子提。即使对别人,他也羞于提。
但无论自己这边的苦处是什么,从结果及某方面来说,自己当时的那个承诺,并没有兑现。
仔仔这次,总算是“哦……”地应了他一声,因为小家伙应得很轻,语气亦是很淡,所以,炎寒根本听不出,他这一声回应,到底,是敷衍,还是真的相信了。
炎寒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跟这母子俩相处,怎么,就这么累呢?
竟然,比起他跟人谈个百亿大合作,还要费神,还要心累!
再说竹浅影,由炎家司机送回店里之后,在店里转了一圈,在经理那里了解了一下当天的销售情况,然后,用自己的电脑上登上公司总部的内部网页,因为她是主设计师,所以,她有权限查看一些销售的数据及相关的对比资料。
忙完工作上的事,眼看已近黄昏,当班的店员都在店里吃晚饭,吃的是外卖饭盒。
店员叫外卖的时候顺便帮她叫了一份,她也没多挑剔,捧着饭盒便和店员们坐一块吃。
这一帮人包括店经理在内,她资历高,但实在,在一帮店员之中,她却是最年轻那一个。
因为她这五年一直待在国,这些店员之前对她这个主设计师并不熟悉,现在闲聊起来,听她说起有一个快五岁的孩子,全都惊讶不已。
“那你的儿子是留在国吗?”
八卦,是女人的特质。
“不是,他也回国了!”这种事,竹浅影并不觉得需要隐瞒。
而且,她也有预感,自己大概,会在城重新住下了。
而眼前这些同事,很可能便是她以后长久的同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们迟早会知道。
与其让一些不实的流言四处飞,不如由她这个当事人亲口把事实说出来。
“那孩子的爸爸呢,也一起回来了?”
店员很是好奇地打探着她的私隐,却并无恶意。
“不是,孩子爸爸就在城,我儿子现在跟他爸爸住一起。”
竹浅影说到这里,店员们便不好意思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