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俩人都吃饱了,炎少让人进来收拾好床头柜那些碗碗盅盅,之后,吩咐竹浅影好好再睡一觉,他则继续坐一边忙他自己的事。
点滴打完,又吃了些粥之后,竹浅影觉得精神好了很多,除了喉咙还有些痛,开口说话还有点困难之外,她其实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出院了!
于是,她想要开口跟炎大少爷说,她已经没事了,她要出院了。
瞄一眼那位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噼啪噼啪打字的炎大少爷,竹浅影张了张嘴,“喂!”,明明是用力的叫了出来,可最后出来的声音,却细小得像是猫咪叫。
竹浅影有些苦恼,然后,拿过随手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炎少,点滴打完,我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那边,炎少的电话,传来“叮咚”的信息提示音。
炎少伸手摸来手机,点开内容一看,抬头,朝她看过来。
竹浅影朝他笑笑,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又指指手机屏幕。
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一脸讨好。
只不过,她这一脸讨好的、甚是好看的笑容,却依旧掩不住她的疲惫和病容。
炎少于是张开嘴,用唇语坚决地告诉她,“不行!”
竹浅影很是失望,动了动嘴皮子,依然没多大声响,于是,又跃动手指打了一行字。
“我睡了一觉又吃了三大碗粥,现在感觉精神非常好,想回家好好休息。”
炎少这次,直接不看她,极速发过来的信息,依旧只有两个字,“不行!”
竹浅影有些恼了,她自己的身体她还不知道吗,反正,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估计,这扁桃体炎症也消除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何必在这里待着难受呢?
这里虽说是高级独立病房区,但再高级再独立,终究,是医院,不是度假屋。
住在这里,精神潜意识会得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点,难道他不知道?
炎少见她久久不见回信息,便起身走了过来,“你别惦着你那些破设计,今晚给我好好休息!”
炎少的语气,是毫无回旋之地的那种,竹浅影抬起眼皮瞅着他,两人像俩赌气孩子似的互不相让地盯着。
最后,是竹浅影败下阵来,赌气地,被子一掀一躺,把被子盖过头顶,窝着一肚子气缩在被窝里不理炎大少爷了。
对她这种犹如小孩子一般用沉默和行动来表示对炎大少爷的抗议和无视,站在病床边的炎大少爷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伸手拍拍她耸起的肩膀,然后扯了扯被子。
“喂,丫头,别盖着头睡,不卫生,对呼吸道不好!”
竹浅影表示要对他的行动抗议到底,固执地,缩在被子里面当了只连触角都缩进壳子里的蜗牛。
炎少见劝不动她,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又在床边待了好一会,见被子里始终没有动静,知道她现在只顾着赌气,大概已经忘了要吵着离开的事了。
如此想着,炎少便安心地走回沙发那边继续他自己的事。
半晌,床上再无动静,炎少始终不太放心,又过去看看,“影儿?”
低声叫唤着,伸手扯扯那高盖过头的被子,被子一下子滑落下来,露出竹浅影那张沉睡的脸。
她的脸,已经退去因发烧而燃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唇微张,鼻翼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轻微扇动着,一看便是睡得极沉的模样。
炎少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丫头,明明困得不行,还非要闹,在这里乖乖睡上一觉,好好休息一晚,不是挺好的吗?
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好,炎少又怔怔地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出了一会神。
想来,他和她重见也快一个月了吧,可她,却甚少如此毫无戒心地在独处的时候当着他面前睡下。
虽说,她现在病了,防备意识或许会减弱一些。但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些其他的因素,令她可以安心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睡过去?
炎少的心里,隐隐,燃起了一丝的希望……
既然竹浅影睡了,他便更加安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最近,花了太多时间在私事上,公事,便积下了一堆堆,不赶紧处理掉,他这春节别想好过了。
怕吵着竹浅影,他特意把电话调了静音,期间,电话响了好几次,他都是,走出阳台外面,关上门,在外面顶着冷冽的寒风接电话。
忙碌的间隙,他不时去看看竹浅影,床上睡着人,甚至,连睡姿都不曾变换过一下。
接近零时,他手上积压的事情总算处理了大半,合上电脑拿了换洗衣服去洗了个澡,出来,用额头体温贴测了测她的体温,见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又摸摸她额头和脸,确实,已经没了之前的灼手的烫意。
炎少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爬到旁边的陪护床上。
即使是高级独立病房,这床仍旧全无舒适感可言,窄就算了,还硌人得要命。
因为床实在太不舒服,炎少便愈发地难以入眠,即使努力闭上眼,脑子里,仍有一堆堆的事清晰地浮现。
这些事中,有公事,但更多的,是私事。
而这些私事,多数又是感情事,丝丝缕缕,绕在他的脑子里,好不烦闷。
炎少这人,本来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无论公事私事,他都讨厌黏黏糊糊,唯有在竹浅影这事上,他却没法不黏黏糊糊。
毕竟,在他与她之间,他并没有丁点主动权。
他甚至觉得,若此时他干脆直接地对这段感情撒手,她大概,一点挽留的意愿都不会有!
想到此,炎少不免有些沮丧,可沮丧之余,又觉得,这些,真的都是他活该。
沮丧了一阵子,他又想起她刚才那模孩子一般毫无心机的模样,于是,又暗暗地欢喜,觉得此时的她,跟刚刚重逢时那浑身是刺的模样,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如此这般,炎少这晚,便是在如此反复的患得患失中,在医院那张极度不舒适的破床上,好不容易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