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哀家就是要让你去验明一下,那丫头的肩膀上到底有没有那个胎记,此事事关重大,你要切记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就算哀家再疼你……”裴雪姬板起了脸,脸上像是度了一层冰霜。
“姑母放心,苓儿知道轻重,自然不会说出去的。”裴泷苓在裴雪姬跟前低头跪了下来,心中却千回百转。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去了清王府,你要万事小心,想那云清也不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生出什么事端。”裴雪姬抬手揉揉眉心,看起来似乎疲惫不已。
“那苓儿就先告退了,姑母保重凤体早些休息才好!”裴泷苓从地下起身,看到裴雪姬对她摆了摆手,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
永寿宫外面,一小队人马正守在那里,裴泷苓看到那顶轿子,诧异的迎了上去。
“哥哥?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驿馆?”
一只白皙的手从轿子里面掀开了帘子,裴少恭俊朗的脸露了出来,“天冷路滑,为兄自然要等你一起,冻坏了吧,快上来!”
裴泷苓甜甜一笑,拉着裴少恭伸过来的另一只手上了轿子,“还是哥哥最疼苓儿!”
裴少恭轻笑,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轿子缓缓地动了起来。
“说说吧,为何忽然扯上了轩王?还有,这么晚了姑母找你,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哥哥!你偷听人家讲话!”裴泷苓打断了裴少恭的话,不依不饶的撒着娇,“你是怎么知道是我主动……扯上那个轩王的?”
裴少恭撇撇嘴,语气中带上了几许责备,“大殿里那么吵,你坐得那么远,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偷听你们谈话,是你的那些表情太不知道如何掩饰了!恐怕不仅仅是我,但凡是有心之人,想必都能猜出来一二。”
“啊?不会吧?”裴泷苓在座位上跺了跺脚。
“苓儿,来时的路上为兄已经跟你说过,那云清城府极深,并非你的良人,况且他身边早已有了心仪之人,你若是再执念下去……”
“哥哥,你不要说了!”裴泷苓打断了裴少恭的话,“今晚宴会一见,苓儿已经达成心中所愿。”
内心酸涩的低下头,她又说:“在苓儿心中,他是站在云端的人,高不可攀……
之前苓儿一直心存侥幸,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可是经过今晚,苓儿才明白,原来他也是凡人,他的高不可攀不过是对着不相关的人,原来他也会笑,也会对一个人好到如此地步!”
裴少恭叹口气,轻轻拍了拍裴泷苓的肩头。
裴泷苓抬起头,眼中又带上了笑:“放心吧哥哥,苓儿不会嫉妒,更不会做出什么让咱们藩月,让父皇和母后面上无光的事情,苓儿心中的执念,过了今晚,或许也便放下了吧!”
裴少恭赞许的点头,“苓儿明白就好!这样一来,父王和母后他们,也就该放心了。”
话语一停,他又眉头一皱:“那姑母说起让你去清王府,你又为何没有拒绝?”
裴泷苓神秘一笑,“苓儿要帮哥哥做一件事!”
“哦?那为兄倒要好好猜一猜了……”裴少恭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是为了……风陌轩?”
裴泷苓开心的大笑,连称呼都变了。
“太子皇兄就是太子皇兄,果真是聪明无比!你知道吗哥哥,原本你对风云的这个轩王爷有所怀疑我还认为是你多虑了,可今晚宴席一见,苓儿忽然就觉得哥哥或许是对的,这个轩王爷或许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好酒好色,反正闲来无事,所以苓儿想要暗中查探一番!”
“哦?就只是这样?”裴少恭意有所指的看着裴泷苓,“难道不是因为苓儿也看出了他对那个慕容珺璃的爱慕之情,而对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哥哥!你想哪里去了?”裴泷苓忽然红了脸,许久之后,她在心中叹息一声,不管是谁,爱上了云清和慕容珺璃中的哪一个人,想必都会伤痕累累吧。
见她不再说话,裴少恭也轻叹一声倚在了软榻上。
他将右手藏在了左手袖筒当中,袖筒的口袋中,正静静地躺着一支簪子,一支他在刺骨的河水中搜寻了好久才捡回来的簪子。
慕容珺璃……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慕容珺璃……
静若处子的乖巧,低头抚琴的淡然,舌战风雪吟之时的绝不妥协,苗疆惊鸿一瞥的视死如归,水中面对刺客的毫不畏惧,还有,看到自己浮出水面之时的愕然和……伏在云清怀里孩童般的哭泣……
他握紧了掌心里的簪子,算上苗疆的那一支,他手中已经有了慕容珺璃的两支簪子了。
她遗失了她的簪子在他这里,怕就怕……
他会遗失他的心,却不知何处去寻……
裴少恭静静地端坐着,先前他要问的永寿宫里的事,竟然也忘了去问。
这对人马出了宫门,缓缓的向驿馆行去。
承乾宫。
风陌寒正冷冷的看着自己脚边跪着的惠妃。
那惠妃正伏在他的脚边,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低着头。
一如从前的他,那般的……
小心翼翼。
他永远也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晚,父皇突然驾崩,他怕母后因为失去父皇而过度悲伤,所以便悄悄甩开那些奴才想过来安慰母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听那些惊天秘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听到这些?
他狠狠地咬住嘴唇,生怕发出一丁点儿声响,甚至嘴唇都被咬得出了血都丝毫不知,从那一刻开始,他终于知道为何母后会不喜欢他了。
从小到大,母后几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只有父皇在身边的时候,她才勉强对自己露出几分笑意,他从来都不曾感受过母亲怀抱的温暖,每次看到雪吟依偎在母后怀里撒娇,他都忍痛默默离开。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从小他就勤奋好学,虽然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些枯燥无味的书柬,可是他想着没准自己好好用功,母后就会喜欢自己了,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就算他不小心因为风寒眩晕跌进了荷花池,母后都没有过来喂自己一口药,哪怕是过来看看自己,他都已经很满足了。
雪吟却不是这样,就算是贪玩不小心磕破了膝盖,母后都会心疼老半天。
雪吟从小就有头疼病,母后就恳请父皇寻遍天下名医给她医病,却独独对自己不管不问。
她对自己说过的话,对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关心,甚至都还不如那个兰妃娘娘。
兰妃娘娘起码会让陌轩皇弟偶尔带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会带自己上树掏鸟窝,还会做自己从未吃过的桂花糕给自己吃。
他曾经是多么想尝尝雪吟几乎每天都能吃到的母后亲手做的桂花糕啊。
早先的时候父皇还会偶尔问起过自己的学业,可是不知何时起,父皇却忽然间对自己疏远了。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于是就每晚起来刻苦用功读书,可是却还是没能转变父皇对自己的态度,甚至就连父皇驾崩,他都没能陪在身边。
先皇遗诏……
呵!
父皇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么?竟然还想废了自己立那个云家的儿子!
父皇已经不止一次的拿云家嫡子的成就来鞭笞自己了,甚至后来他都能细心的发现,父皇每次提到云家嫡子名字的时候,都是在笑的,那是从眼底渗出来的笑。
云家嫡子,云清,那就是他少年时期的噩梦啊!
他原以为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如他,可至少自己的身份是高于他的。
今后自己会称帝,而他充其量不过是子承父爵,区区一个王爷罢了,可是老天爷竟然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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