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珺璃自嘲的一笑,她看向了云清,目光平静,满是疏离:“那请王爷说说,我可还有留下的理由么?”
云清脸色一黯,闭口不言。
慕容珺璃又笑,“既然没有留下的理由,我又何必赖在您府上不走呢?”
“若是璃儿愿意……”
“不要再叫我璃儿!”慕容珺璃忽然厉声打断了云清的话,她的声音哽咽,满目悲凉:“叫我璃儿的那个人,已经被你亲手杀死,抛下了悬崖,从今往后,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叫我璃儿了……”
慕容珺璃无助的蹲下身,抱紧了自己的肩膀,终于,在压抑了整整两日之后,她第一次在云清面前再也压制不住的失声痛哭,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悲痛。
云清心痛的站起了身子,紧走了几步到了慕容珺璃的身边,对着她伸出了手,那只手停在了半空许久,终于又缩了回来。
“既然想哭,就哭个痛快吧。”他轻轻的叹息着。
慕容珺璃的肩膀使劲抖动着,泪水在脸上泛滥,不知哭了多久。
终于,她肩膀抖动的幅度逐渐减缓,低头擦了擦眼泪,她站了起来,对上了云清的眸子。
云清隐去了眸子里的心疼与担心,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慕容珺璃忽然笑了,她说:“今日前来,我只想要一个解释,只要你解释,我便听。那么,你有么?”
云清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百转千回,千言万语却只汇成了四个字:“物是,人非。”
“呵呵!”慕容珺璃轻轻的笑着,“好一个物是人非!呵,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全部都是骗人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她忽然又回头,“从今以后,我慕容珺璃跟你云清,恩断,义绝!”
云清心中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撕扯着他的心,看着那个单薄的摇摇欲坠的凄凉身影,他想要去追,却堪堪忍住站在了那里,就那么看着慕容珺璃的身影一步步走远,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噗”的一声,他眼神一暗,吐出一口鲜血,身子缓缓地栽到了地上。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阵响亮的“哒哒”马蹄声在清王府门前的路上响起,惊起一阵清早觅食的麻雀。
“圣旨到”手捧明黄色圣旨的太监下了马车,一旁随行的小太监上前拍响了清王府的大门。
王府对过路两旁的商户民居大门里偷偷探出许多颗脑袋,一双双眼睛远远的盯着传旨的太监进了清王府的大门。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那来时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众人又偷偷的从门缝里往外看,传旨的马车已经离开了清王府远去了。
当日下午,清王本月二十六日迎娶藩月泷苓公主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座风筱城。
只是众人不知道,这一道圣旨,究竟是寒了谁的心,又碎了谁的梦。
宫里当值的太监宫女们都知道,传旨的那天清晨,他们的皇上摔了满案的奏折,永寿宫的太后摔了她从藩月带来的宝贝了二十多年的玉器,还有风鸾殿的雪吟公主的侍女们,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时间转眼间又过去了好几日,慕容珺璃将随身的衣物全部搬去了后院的客房,吃住都守在了小琪的身边,圣旨传来的当日清晨,她听到了府中婢女的窃窃私语,那婢女看到她,还吓得不敢抬头。
慕容珺璃自嘲的一笑,她现在的处境,竟然变得如此尴尬,可是她还不能离开,小琪还未苏醒。
昨晚,她给小琪配了药,取了追风的心头血为药引,东方敖倒是依旧没有改变他求知的初衷,整个过程看得目瞪口呆,便是连她写的方子,也像收集珍宝似的收了起来,慕容珺璃无奈的一笑,东方敖,除掉他对他主子的死忠,他确实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大夫。
慕容珺璃将自己的医书全部送给了东方敖,又熬夜写了一沓手稿,自己脑海中的知识不可能一朝一夕的全部传于东方敖,她只能挑些重点写在手稿里。
这两日,她抽时间又去见了墨玉两次,还去祭拜了哥哥的衣冠冢,看到墓碑上的未亡人那几个字,慕容珺璃原本已经逐渐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竟然不知道,原来除了自己,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同她一起怀念着哥哥,她已经决定了,等小琪醒了之后,她就带着墨玉离开。
墨玉说,这是哥哥生前的吩咐,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有墨玉跟她相依为命,若是哥哥泉下有知,应该也能瞑目了吧。
她的心,原本就不属于这些高墙大院,王侯也好,将相也罢,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繁华富贵,而那个人,终究跟她,不是一路人。
王爷的身份,鲜为人知的逍遥阁阁主的身份,还有暗地里来往的那些朝廷官员,如今再加上藩月驸马这个身份,他本非池中之物,将来终有一天,他会一飞冲天。
于自己,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等待小琪苏醒的日子很是漫长,漫长得她都不知道日子,她赶走了青衣和追风,照顾小琪的一切都是亲力亲为,小琪的脉象一天天平稳起来,而她,任凭青衣和东方敖每日变着花样的改善膳食,她却依旧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而云清,自那日书房见过一面之后,二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风启六年初春,农历正月二十。
阴了好几日的天忽然放晴了,慕容珺璃早早地便醒来了,用过早饭之后,她又探了探小琪的脉,因了追风的那半碗心头血的药引,小琪体内的毒已经清个差不多了,除了脸上那块铜钱大小的伤疤,几乎已经看不出任何中过“蚀心草”之毒的痕迹。
只是,这伤疤。
慕容珺璃轻轻抚了抚这块伤疤,“对不起小琪,我已经用尽了办法,就算伤疤掉了,怕也是得留下痕迹吧。”
慕容珺璃站起身,在一旁的水盆里洗湿了一个绢帕,拉过小琪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轻轻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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