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走了。
三万万钱却留下来了,柳羽的大方与阔气,深深的震撼着此间的十一位族长。
此刻的他们分别跪坐在大堂。
因为柳羽除了留下来这数千箱金子外,还留下了一纸契约。
一纸加入“正一商盟”的契约。
魏延讲述的很清楚,凡是加入“正一商盟”,正一商盟会给予他们一定的资源,让他们能一正途赚得无数的钱财。
可代价却是,凡是盈利的钱财,需要上缴“正一商盟”八成。
也就是说,只能留下来两成给这些族长。
似乎,咋听起来这“正一商盟”有些“霸王条款”的味道了。
可偏偏,魏延提到了一条。
柳郡守特地提及,哪怕是两成,也是每年超过十万万钱的巨大收益。
当然,加入“正一商盟”,柳羽并不强迫这些家族,全凭自愿。
嘶
此时一干族长凝着眉,口中议论的自然是这件事儿。
“敢情,若是加入了这正一商盟,那咱们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大头都归他柳羽了?这怎么能行?这公平么?这合理吗?”
“是啊,别看是两成,可这两成需要咱们十一个家族去分,每家才能分多少?怎么看,这买卖也不划算!”
“我也觉得有些亏了”
一些族长当先表明了看法。
可另外一些族长却是不敢苟同。
“我倒是觉得这买卖能干他可是玉林柳郎,中山无极甄家因为他的缘故富可敌国,囤驴也好、囤马也好,这说明这位柳郡守的眼光远胜于常人,莫说是两成,就是一成那一旦金钱数量足够庞大,依旧是一笔不小的盈生,怎么就不能干?”
“我也觉得能干,他柳羽不是放话出来,盈利了才需要上缴若然不盈利,或者盈利少了,咱们大可以不做,那就不用上缴了!咱们似乎并没有损失。”
这下
一个“正一商盟”让这些南阳云台将的后裔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大家伙儿只能把目光转向邓家族长邓某身上,他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这种时候,可不就得让他拿主意么?
此时的邓某也是凝着眉
他的目光幽幽的停留在那一纸“契约”之上。
这“契约”,要说霸道吧,人家也没规定,每年需要缴纳多少,只是盈利分成罢了
可若是不霸道吧,二八分
何况他们是十几个家族,对面是一个天师道,怎么也感觉这分成不舒服啊!
“议论这些都是空的,那柳羽不是借着魏文长之口,留给咱们第一个资源了么?”
“入不入正一盟可以先放在一边,不妨咱们试试这个资源能赚多少钱!”
邓某是最通透的那个
抛开利润不提,只谈是否加入“正一商盟”,那不是耍流氓么?
“资源是什么来着?”有族长方才没听清楚。
邓某提醒道:“就是咱们南阳郡的伏牛山!”
“伏牛山?”这族长一敲脑门,“伏牛山里有什么?”
“呵呵!”邓某笑了,“如果柳羽说的是真的,那这伏牛山里就藏着金子了!”
言及此处,不光邓某一人。
这些南阳云台将的族长一个个眼眸中都放出绿光。
若这位玉林柳郎连金子埋在哪都知道,那这“正一商盟”莫说是上缴八成了,就是上缴九成,九成五,也得入啊。
这“正一商盟”就是个聚宝盆哪。
“呵呵”邓某笑道:“依我看,这玉林柳郎比猴子都精,他岂会不知,要让马儿跑,需得让马儿吃上嫩草,依我之见,他可不会无的放矢!”
这话脱口
所有人更心动,谁能对金子不心动呢?
“邓族长”吴家族长张口道:“那魏文长可还提出了一条,咱们这位柳郡守打算明日起用集中火葬的方式处理瘟疫中死掉百姓的身体,若是如此,我担心怕是会激起民愤吧?”
“民愤?”邓某眼珠子一定,“民愤与我们何干?咱们要入的是正一商盟,乃是为利至于南阳动乱,自有他这位南阳郡守的操持,否则咱们这八成金子上缴的岂不是亏得很么?呵呵”
言及此处,邓某豁然起身,“诸位,老夫提议,明日各家族于各县城配合柳郡守火葬,不仅不能添堵,还要大力配合,此外各家族即刻派出人手赴伏牛山,淘金一事,关系重大,可不能耽搁了。”
这话一出
“邓族长所言甚是。”
“此事宜早!”
洛阳,千秋万岁殿。
一张舆图铺满整个桌案,天子刘宏凝着眉,目光紧紧的盯着舆图中南阳之处,心头难免忧郁
南阳瘟疫的局势,不仅仅关乎中原的时局,更关乎着羽儿的安危。
就在这时。
千秋万岁殿的大门敞开,蹇硕快步闯入。
“陛下南阳、涿郡均有急件传回。”
听到“南阳”二字,刘宏的眼眸骤然抬起。
“奏事!”
“涿郡与南阳的瘟疫均被控制住了,南阳那些云台将的后裔,更是一个个被皇长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幽州涿郡更是封城月余,没有闹出任何动乱,直至南阳的医官赶至涿郡,瘟疫已经能被救治,彻底控制瘟疫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
起初天子刘宏听到“局面大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然落地,偏偏这个“只是”,再度让他把心揪了起来。
刘宏眉头微簇,再度吟道:“接着说!”
“是是集中火葬!”蹇硕张口道:“原本瘟疫局势是控制住了,可无论是涿郡还是南阳,凡是因为瘟疫病逝者,皇长子均下令集中火葬这”
蹇硕似乎还有话要说,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止住了,可意思已经表明火葬并不吉利啊
就看陛下的态度了。
“火火葬?”
刘宏目光刹那间凝起,哪怕只有两个字却都说的“磕绊”了一下。
火葬,这不是闹着玩的,老百姓讲究入土为安。
活着的时候可以过的很苦,可以忍受饥饿,寒冷可下葬时,总是要体面一些。
这也是百姓心中最后的底线。
正因为如此,羽儿的火葬这或许会触碰到百姓心中底线,甚至引发出比瘟疫蔓延更可怕的后果。
“咳咳”
天子刘宏急咳一声,“南阳与涿郡的火葬已经开始了么?”
“回禀陛下,探子是三日前动身的,南阳三日前已经开始了,而涿郡更早一些似乎从南阳的医者进入涿郡起,就开始了。”
蹇硕如实禀报。
刘宏顿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两地的氏族?百姓反应如何?”
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蹇硕能感受出来天子对皇长子的这份由衷关切的心情。
“涿郡的情形还好,因为涿郡许多百姓加入了天师道,有天师道教义的传扬,许多百姓渐渐的接受了火葬,有张常侍在,那些氏族也不敢妄动局面还能控制得住。”
“可南阳虽说氏族倒是支持,可百姓们中已经渐渐有怨气生出,这股怨气若是积攒到一定程度,怕是”
不等蹇硕把话讲完,刘宏伸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了。
“朕派往南阳支援的汉庭北军到了吧。”
“按照陛下的吩咐,均驻守在南阳之外等候陛下的命令。”
“传朕旨意,告诉皇甫嵩,朕把这三千人也交给他,若然南阳出现什么变故,无论如何让他把羽儿给朕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做好这一件事儿,便是大功一件!”
刘宏的语气格外的严肃。
止住瘟疫蔓延,这本是大吉
可若是因为火葬折进去羽儿,天子刘宏宁可整个中原的瘟疫彻底失控!
在他看来,百万百姓的生死与羽儿的安危相比那是不值一提。
“喏!”蹇硕连忙答应,刚刚转身要去安排,却骤然又想到一事。“陛下,臣还有一事”
刘宏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摆手,示意蹇硕说下去。
蹇硕的眼眸转向龙案之上的舆图,他指着幽州以北辽东一地。
“陛下,乌桓那边也在经历着一场瘟疫!”
“听闻,乌桓的大量牛羊、骏马死于其中幽州刺史陶谦发来急件,他探查到乌桓集结兵马似乎有南下之意!”
乌桓?
提到这个族群,刘宏的眼眸一下子凝起。
因为光武帝对乌桓几次征讨的不利,他改变思路,开始实行“赎买政策”,大汉每年需要通过赠送巨额财帛、粮食的方式,让乌桓停止对汉朝进攻!
从那时候起到如今,大汉累积投入乌桓的钱币超过了百亿之多
换取的,唯独是乌桓这么一个相当于大汉与鲜卑的中间地带。
尽管付出巨量的财富,可能确保边陲无恙,也不失为一种的方式。
原本
大汉与乌桓保持着这一抹微妙的平衡,可偏偏如今的局势发生了翻转
鲜卑王檀石槐一统鲜卑,使得鲜卑的领土空前辽阔,乃至于直逼大汉。
更是号称控弦之士二十万,随时准备南下。
如同南匈奴一般,乌桓的立场因为鲜卑的崛起已经开始摇摆不定。
更别说又经历瘟疫,资源进一步的匮乏,如今别说是帮大汉驻守北大门抵御鲜卑了,当务之急是抢得一些粮食储备过冬。
北上鲜卑,亦或者是南下幽州
这似乎根本不用选!
原本因为羽儿的事儿就已经焦头烂额,如今这乌桓
天子刘宏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内忧外患,莫说是中兴大汉了,能让大汉“苟”下去,已经是万难。
砰的一拳,刘宏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他的语气冷然。
“多事之秋,都不是省油的灯!”
幽州,涿郡。
瘟疫在古代,是许多传染力极强病症的统称,区别于赤壁之战时,曹军患上的“血吸虫病”可以称之为瘟疫,如今大汉的问题便是“伤寒症”!
此刻
涿县的衙署前,一口大锅正在大火的加温下逐渐的开始沸腾。
大锅中熬制的乃是“四逆汤”!
四逆汤在中医中又称“回逆汤”,具体的划分,又是以治疗脾虚为主的“理中汤”、“小建中汤”、“大建中汤”以及“桂枝人参汤”。
其中的主要药分是干姜、甘草、附子、麻黄
之所以这么大一口锅熬制“四逆汤”是因为“四逆汤”,乃是伤寒症中第七卷辩霍乱病脉症并治中,主要医治伤寒症中“霍乱”这项具体病症的良药。
而幽州涿郡,大量患了伤寒的患者,主要是因为体内“霍乱”引起的。
所谓:
恶寒脉微而又下利,恶寒脉微依然!津液涸竭!四逆配人参汤!
一碗碗药汤下肚,区别于其它中药的循序渐进,这“四逆汤”对“霍乱”病症竟是药到病除
不多时
县衙前的大夫接连张口。
“他的高热也退下去了。”
“他的也是”
“还是要按时服药,明日正午来在这县衙喝上一碗。”
“回去后穿的厚些,千万不再再度染上风寒。”
一位位自南阳而来的大夫均留下医嘱,这些大夫许多都是张仲景的弟子,是最早一批跟随他医治伤寒的。
如今一个个都成为了独当一面的“神医”!
而在涿郡,只要是家中有人加入了“天师道”,成为了鬼卒,那么一家子均可以享受到免费的医治。
便是为此,单单这一个多月,整个涿郡加入天师道者就超过了五万人。
至于“火葬”这是柳羽之前就提及的,一旦瘟疫控制住,那么为了阻绝传播的源头,必须将“瘟疫死者”从土葬改为火葬
甚至,已经土葬的死者,也要再挖出来,进行火葬
这是杜绝病菌通过土壤再度传播,一劳永逸的解决大汉每两年就会爆发一次的瘟疫难题。
“娘,喝过这药汤后,你感觉怎么样”
一种赤膊着上身的精壮男人扶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是千里迢迢从扬州赶来的。
他名叫马元义是太平道中两名“神上使”其中的一人。
他的身份在太平道中,仅次于大贤良师张角,与张角的两位兄弟张宝、张梁身份相同。
听闻母亲病重,连忙放下在扬州征收太平道徒的任务,急忙赶来。
他是通过狗洞爬入涿郡。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是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马元义将太平道那套“符水治病”的方法无数次的施展,可最后的结果,依旧并不乐观
还好,听说天师道能治瘟疫。
只要家中有人加入天师道,便可治愈全家。
于是,马元义就加入了天师道,当然,他用的是化名“马波”
如今,这已经是母亲第三次服用太平道的“汤药”。
成效不可谓不显著!
“好了,好了,浑身上下都有劲儿了,头上也不冒汗了,浑身都舒坦舒坦”
老妇人精神极佳
很难想象,两日前他来服用第一碗药汤时,都需要三个人抬着,想方设法往她的嘴里灌。
这就是药到病除么?
一时间
马元义有点儿懵
他突然发现,他所在的太平道论及“救命”的法门与这“天师道”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娘,我扶你回家,好生歇息歇息”
马元义要去扶母亲
他的母亲却是一甩手,“你既已经加入天师道,成为了一名鬼卒,缘何不去帮着天师道救下更多的人。娘已经好了,不用你扶”
俨然因为儿子这鬼卒当得不合格,母亲有些生气。
“娘痊愈了,我才心安才能去帮衬着教门哪!”马元义解释道
似乎这一番话,才让母亲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他的母亲语重心长。
“儿子啊,娘知道你以前待在什么太平道,可那天平道能像天师道一样救人么?太平道都是骗人的,可天师道呢?凡是交出五斗米,无论是短了吃的,还是生病天师道都会帮我们,这才是你该入的道教啊!儿子啊,你你可不能糊涂啊!”
知子莫若母
当母亲的又岂能不知道“马元义”呢?
她明白,马元义在太平道中是“大官”,可“骗人”的大官和救人的“鬼卒”,作为母亲,她更希望儿子站在正义的一边。
“娘放心,儿子知道了,知道了”
说话间,马元义的母亲就走远了。
就在这时。
两个黑衣男人行至马元义的身旁。“属下张牛角拜见神上使!”
“属下褚飞燕拜见神上使。”
说话的这两人正是太平道派往幽州吸纳教徒的负责人
其中的张牛角乃是大贤良师张角八名嫡传弟子之一,在太平道中地位显赫。
另一位是张牛角的兄弟褚飞燕,因为身轻如燕故而得名。
当然或许许多人对他不了解,可他之后更改过的名字,许多人就熟悉许多。
汉末诸侯争霸时,黑山军统领张燕!
他不是张角的嫡传弟子,可在幽州依旧十分有名。
当然了
马元义也是大贤良师张角八名弟子之一,论及地位更是高了张牛角一筹。
看到张牛角与褚飞燕,马元义没有说话,他不漏声色的走入了一处无人的街巷。
“可是大贤良师有所指示?”
马元义问道
张牛角当即回道:“不愧是师兄,大贤良师已经知道师兄赶至幽州,特地传讯于我俩,让我二人配合师兄在幽州涿郡开设太平道分坛,广收教众!”
唔
这话脱口,马元义眼眸凝起,余光瞟向那县衙处救治百姓的天师道鬼卒。
呵呵
这一刻,他就呵呵了。
幽州?涿郡?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