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城东郊，与剑山相比邻的园林，有一座别苑，占地约二十亩地，别苑有一条笔直修往剑山的路，登顶剑山，这里被削平了一段成了平台，远眺，往南是一览无垠的汪洋，往西是傲立在人世的问天巨城，往北是重峦叠嶂的丘陵绿海，往东是一片拨不开迷雾。

剑台上有一座四平八稳的院子，院子里、奇石怪木丛中，一张展开来有八尺宽的鸾琊地图被细绳挂在两树中间，一位身着黑色纱衣的少女端详着它，仿佛要把它瞧出花来。

地图上密密麻麻染上了四色的颜料，少女还不时拿笔往上填色，过了有一会，她把笔恨恨往地上一扔，坐椅子上叹气。

一旁的丫鬟适时候走近来，问道：“墨雨姐，吃茶点莫？”

少女听见声音，头也不回信手捡起一块白糕，含在嘴中，糕点入口即化，花香和甜蜜溢出，令人生津。

丫鬟小声试探道，“墨雨姐，这次复试你怎没接受长啸公子的提议？若小姐和公子携手，定能在复试杀出一轮威风。”

“你问我这个问题，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世人都知道上清霄长啸，为什么不知道上清霄还有个墨雨？我真的很烦他们一个两个管我叫什么小仙子墨雨。”

“这……”

“上清霄，长啸。似乎是个男人就能冠上一个偌大的名头。”少女回过头来盯着丫鬟看，黑眸底下尽是冷漠，“谁说女子不如男？”

六小仙人在初试被一道题目拦下来，已经成了震惊问天城的大事。常笑碰巧就在那个考场里，但他不说也没人记得他在初试和几位绝世天才同过考。

左右是个陪衬。

他在初试排名第七，稳稳当当进了复试。

和他不同，云夕不仅在她所处的考场排了第一名，还考了满分，免去复试，提前拿到了第三轮擂试资格。和她一样考满分的有两百余人，他们整整齐齐压在了六小仙人头上，成为一时美谈。

云夕意气风发，虽说还没赢得擂试，但能一时压过六小仙人，尤其是压过上清霄长啸，让她倍觉欢心，忍不住会到常笑面前卖弄。

“你要是没少上半个月的课，没准也能考到满分。”云夕窃喜说道，“你的成绩一直比我好，这次总算被我掰回来一局。”

常笑满口说着佩服，真心祝贺云夕道：“复试要举行两个月，这两个月你好好修炼，我们争取一起进百强，去搏一搏仙缘。”

“哪有那么好进。”云夕忧心忡忡说道，“常笑，历年来复试难免会出现伤亡，尤其今年六小仙人入试，考场怕是要徒增变数，你可得千万小心啊！”

“保命要紧，这个我还是晓得。”

“我翻阅了典籍，复试通常分为四种，困兽之斗、奇境探险、证道之路、无畏之争四种，也不知你会遇上哪一个。”

“那得看镇守考场的是哪位仙人，不过并不难猜。”

见云夕一脸疑惑的样子，常笑解释道：“镇守考场的分别是正天、法地、司命和归芜四位仙人。其中，司命仙人是出了名的不讲规矩，只有她才能做出把六小仙人分配到一个考场、暗中使绊的事。

“因此，复试最有可能是困兽之斗。”

云夕的脸色更沉了些，历来困兽之斗死人是最多的，一场复试下来往往要丢下几百条人命，有人为，也有兽猎。但谁都知道，拿命才能搏出个前程。

“安心啦，我会到擂试见你。”

“恩，我信你。”

复试安排在初试后第三天，考场入口依旧设在问天城正中央，只是这一次人流没像初试那样庞杂。

考题在当天公布，果然如常笑所猜测那样，是困兽之斗。复试的规则也很简单：

1.复试只取一万人，待的时间越长分越高；

2.在同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引来强大的凶兽；

3.结伴而行越容易吸引到强大的凶兽。

考生进场之时每个人会发一颗小金丹，在考场中只要将金丹捏碎，即可从考场出来。若出考场后积分能在最后挤进前一万名，就能晋升。

常笑眼尖，未进考场之前，隔着老远他看见有一个粗眉毛、面目憨厚的男子在拿到金丹后，随意把金丹扔进嘴里嚼碎，体表幻化出一道金光，显然要么对身手极为自信，要么是决意破釜沉舟、拿命到复试搏个满分。

和他一样的人竟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结伴而行的两位少女，常笑暗自记住了他们的相貌特征，决定遇见他们时候绕道而行，毕竟他们都是狠人。

每次鸾琊榜开榜，总少不了这些怀着向死决心奔赴考场的人。

然后，大多死了。

常笑没有这种向死而生的念头，不过受他们启发，他将金丹锁在牙槽，只要一挑舌一咬牙，金丹破碎就能激发，比放在身上好用得多。

复试的考场依旧用了仙家手段，仙人将考生从问天城传送到远海一座孤岛，与之一并的还有大量凶兽。

考生要在危机四伏孤岛上生活两个月。

凶兽当中不乏人力无法匹敌的妖孽，会主动袭击那些滞留在同一地点或者结伴同行的考生。若出现考生集聚的情况，就会触发兽潮。

但，它们并非唯一的敌人。

敌人还有来自考生内部，或者因为私人恩怨，或者受雇于人，或者兴致使然，悍然对考生下手。譬如城内就有传闻，六小仙人中的长啸和追龙竟开赌约，赌谁在考场淘汰更多的考生。

要是他们杀得兴起，怕是两个月下来能淘汰上千人。

消息一传出，引起哗然，人人自危。

对他们如此行径又怒又俱。

除此以外，食物、水、疾病、毒害……都会成为考生的噩梦！

常笑是最后一批进考场的考生之一。

刚踏上这片土地，他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困兽之斗，投放进来的凶兽都是饥肠辘辘的恶兽，它们的体能或许因为饥饿打了折扣，但凶性十足。

刚进岛屿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据统计，往年困兽之斗，百分之二十的考生在第一天被淘汰出局，不少人因为来不及捏碎金丹而成为了食物。

常笑打定主意，在这些凶兽吃饱喝足之前尽量避免和它们产生冲突，待这座森林生态进入某种微妙平衡的时候，他才考虑杀几只凶兽开开荤。

在此之前……

既然提前预料这次复试是困兽之斗，他理所当然准备好了一些干粮，足够他吃食。

于所有考生而言，困兽之斗最大的危机在于淡水来源，岛屿上淡水资源来源于岛屿正中央的湖泊，那里可想而知竞争有多惨烈。

但，在常笑眼中，这座岛屿淡水资源很丰富，且不说那些天生就是储水库的植被，就连绝大多数人认为不能喝的海水，常笑都有巧妙的法子转化成淡水。

所以，不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