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了一阵,一名百户过来将陆生带去了诏狱。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吴远不动声色的给陆生打了个眼色。
陆生点头回应,心道这吴远办事效率奇高。
二人心照不宣。
换了腰牌,陆生跟着朱百户踏进了这大越国最阴森恐怖的地狱。
诏狱。
腐朽腥臭之气环绕,哭闹喊叫之声不绝。
这是个水火难逃之地,疫疠之气充斥囹圄。
这是个蚊子进来也得禁声,狗来了也得挨两耳光的禁地。
“狗皇帝,赶紧给老子来个痛快。”
“绣衣老爷,给我送个娘们进来吧,我有钱。”
见陆生踏进来,还有囚犯吹着口哨。
“哟,来新人了,我要他来审问我。”眼神中带着莫可名状的笑容。
……
朱百户名叫朱标,做绣衣使二十余年,是个老手。
他自豪的给陆生介绍着重重酷刑,诸如拶指、上夹棍、剥皮、断脊、堕指、刺心等等。
陆生感激道:“多谢百户大人提点,不知今晚可否赏光翠微楼?”
“不行,这两日肩上担子太重,等神风王的案子了解再说吧。”朱标打了个哈哈。
“自然自然,届时再向大人请教。”
朱百户自去忙了,让同为校尉的宋河来与陆生搭班。
宋河也是个年轻人,家里有些军工,是世袭来的。
二人闲聊一阵,已经颇为熟络。
“宋大哥,不知神风王关押何处?”
“就在这丙字号最后一间了,怎么,你想去看看?”
“那是自然,”陆生做出一副憨厚状,“谁不想瞻仰一下先天大宗师的风采。”
“看了也没用,他老人家可不会跟你废一句话。”宋河敬佩道:“我在诏狱干了那么久,从没见过这样的铁人,任你百般折磨,自是岿然不动。”
“那咱们就去看看?”陆生试探道。
“行,咱俩一起去吧,可不敢多呆,上面审问任务紧。”
“那是自然,”陆生不动声色的将一张银票送到宋河手中,“一会儿劳烦宋大哥给我把把风。”
“嘿嘿,”宋河一乐,欣然点头,“陆老弟你这个人有意思啊,难怪吴大哥提起你就赞不绝口。”
陆生打个哈哈,在这凡俗世界,银子可是个好东西。
这绣衣使每月只有二两银子,俸禄微薄。
幸而他还有个蝠侠的身份,除暴安良的同时,顺手拿点银子,也是心安理得。
反正那些恶人的钱,没有一个是好来的。
……
开了锁,陆生走进了这间算是相对敞亮的牢房。
李长风盘腿坐在地上,手脚都上了粗大的锁链。
陆生看了一眼,这东西对先天大宗师来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要真想逃,以李长风的实力,就算绣衣王陈布衣来,也挡不住。
看到陆生进来,李长风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帅,别来无恙。”陆生盘坐下来,声音低沉。
听到这话,李长风终于有了些动静。
“你是?”
陆生隐去改头换面,现出真容。
李长风眼皮夹了一下,只是一刹那,他就反应过来。
先天大宗师,记忆何其强大,但凡见过一面,听过一声的,都不会忘记。
“你是那日的收尸人?”
陆生抱拳,“正是。”
见陆生穿着绣衣使的犀牛服,李长风诧异道:“你如何能在这里?又为何成了绣衣使?”
“这个说来话长,晚辈敬佩大帅爱国爱民,一身功绩……”
李长风皱着眉,打断道:“身为大越子民,这是本分,不值一提。”
“难道大帅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何为放弃?你说的是陛下大业未统?还是我李某的性命前程?”
陆生淡淡一笑,“当然是大帅的身家性命。”
狗皇帝的春秋大梦,陆生为何要在意。
百万人生灵涂炭,家破人亡之时,狗皇帝也未曾在意过。
“我觉得,大帅这等人物,不该绝于此。”陆生遗憾道。
“我自知功高盖主,威胁朝廷社稷,我若不死,有更多人会因我而死。”李长风语气萧索。
“大帅可知有多少百姓惦念着你,你若赴死,他们心里最后的光亮也没了……”
“我只是一个会打仗的粗人,并没有为百姓做什么。”
“非也,大帅收复失地,让北方免遭蛮族涂炭。玄甲军所过之地,对百姓秋毫无犯,驻军之时,还助百姓农耕秋收……”
“在陛下眼里,我已是非死不可。”
“可效仿太祖……”陆生言下之意,可效太祖,揭竿而起,以神风王今日之威望,可称民心所向。
“我李家从未出国叛国灭世之辈……”
见李长风态度坚决,陆生问道:“大帅心意至此,家中亲人如何处置?”
“我李家满门忠烈,何惧以身殉国。”
陆生问道:“若大帅有意,我可护李家一人周全。”
“呵。”李长风轻蔑的一笑,仿佛在看笑话。
就凭眼前这区区七品之人,也配谈保护神风王的家人?
陆生没有说话,只是将自身隐藏的修为展露。
二品巅峰。
李长风顿感惊讶,身躯都随之一震。如此年轻的二品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大帅,如何?”
“我大越国何时出了这等天才?”
“算不上天才,有些机缘罢了。”陆生淡淡道,“大帅保家卫国,我深感钦佩,不想大帅血脉就此断绝,想尽一份力而已。”
李长风没有言语,而是静静的看着陆生。
他身处大宗师境界,自知这个世界的尽头远不止于此。
甚至抵达大宗师,也只是起点。
如此年轻的二品,身后必然有着无比庞大的家族或是宗门势力。
陆生一言不发,自与他对视。
良久,李长风长叹一声,“我目前处境,只怕无以为报啊。”
“我本就不求回报。”
这话是真心的。
李长风郑重道:“附耳过来。”
陆生靠近了些。
“我有一次子,不学无术,在京郊有一外室。”
话已至此,陆生自然明白,李长风次子在外面养的小妾,应当是留了个后。
点了点头,陆生郑重道:“大帅放心,我定护其周全。”
交代完这事,李长风明显舒了口气。
陆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你先前这收尸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比珍珠还真。”
“既然你是收尸人,三日后你来这里,我最后嘱托你一件事,可否。”
“我一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