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
西郊。
山林之中,出现一片方圆百里的洼地。
洼地中杂草丛生,乱石嶙峋。
仔细一看,才知那不是乱石,而是一具具垒起来的白骨。
白骨上沾染了落叶、泥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洼地的中心却是泥泞不堪。
从中汩汩冒着黑红色的血水,将周围的土地染成粘稠的黑色。
泥泞中,散发让人恶心的尸臭。
气味从空中飘散,吹向梅城的每一个角落。
……
城中已是乱作一团。
医馆、道观下不去脚,横七竖八的躺着害了疫病的人。
先是有人在洼地附近看到了白骨,出于好奇将白骨从土里抽了出来。
随着白骨一出,土地轰隆发生塌陷。
霎时间,平地变成洼地。
这洼地一现,便露出垒垒白骨。
触到白骨之人,瞬间全身溃烂,流血流脓,恶臭而死。
自那开始,空气飘到哪里,瘟疫就散到哪里。
没有修为之人,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
短短几天,梅城就死了上万人。
……
玉京城来的绣衣使、守备军,还有神祭司和太医院的人,已尽数到齐。
人人都戴着包着草药和挡煞符的面罩。
洼地附近。
陈布衣和神祭司司命万九岭站立一处。
万九岭修为只是二品,却擅长各种奇门遁甲,堪舆风水玄术,玉京城的整体布局都是由他操刀。
现如今已是百二十岁高龄,白须白发,衣袖飘飘,透着大师风范。
“绣衣王,你可看出什么端倪?”万九岭目不斜视的盯着洼地。
“万司命客气了,我观此地煞气涌现,地底必然有什么东西。”
万九岭点了点头,他堪舆之术何其了得,一眼就看出此地山脉不续,后龙塌陷,乃天尸之地。
“此地下方必有大凶之物封印。”
陈布衣点头,他虽不懂风水玄术,但毕竟是一品高手,他已感到地底之物绝不普通。
“而且,这万人坑现世,便是这封印松动的预兆啊,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封印就彻底困不住那大凶之物了。”
陈布衣深以为然道:“万司命,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妥当?”
“大凶现世,必是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才能罢休,咱们只能尝试重新封印。”
“要我们绣衣衙门如何配合,你尽管吩咐。”
“需等等,我们人手不够,我已向皇上请旨,让雁家的剑冢传人赶来施以援手。”
“雁家?可是那东胜神洲的雁北归?”
“正是,封印此大凶之物需得使用上古封印大阵——四象阵。”
“可有几分把握?”
“至少需要四名宗师强者,可老朽修为不济,兴许有些吃力。”
“那该如何是好?”
“我自巫族传承中习得血祭之术,到了那万一,少不得以我这残躯来献祭罢了。”
……
另一头,太医院在李家镇却是一筹莫展。
梅城已封城。
绣衣使差人弄了病患来,以便太医院试药。
这瘟疫的严重程度远超想象,已经试了好几种药方,效用都不大。
药材和符箓制作的面罩对那些已经患病之人,根本没有效果。
此时,为首的几名太医在商议着对策。
一旁还有名年轻大夫伫立。
他名唤李雀,是梅城悬壶馆的坐堂医生,因治好过一名症状较轻的患者,所以有幸参与太医馆的商议。
几名太医商讨完毕,一致以为继续用同一个方子进行治疗,再看看效果。
随后,才将目光转向了李雀。
一名须发花白的太医语气平和的问道:“小李大夫,你手下是有痊愈的先例的,你来说说可有什么良策?”
李雀身子微动,显得有些紧张。
“私以为在加入羌活、苍术和香附几味药,会不会更为妥帖。”
他态度谦和,语气也恭敬。
谁知话一出口,就遭到了激烈的反对。
“简直荒谬,倘若加入这几味药,药性被中和,还有什么效用?”
“一派胡言,简直就是误人性命。”
“侥幸治好过一名轻症患者,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小地方的大夫,靠的就是祖传、独家,侥幸治好了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听着这些位太医的冷嘲热讽,李雀面红耳赤,他忍不住出口反驳。
“若要论资排辈,李某年轻,自然不敢与各位国手相提并论,只是眼下疫情如火,由不得你我在此打口水仗。”
不说不要紧,李雀到底是年轻,这话一出就将所有的太医都得罪了。
顿时有人就跳起来要跟他掰扯掰扯什么叫传承,什么叫尊老重道。
……
李雀额头一阵细汗,自知有些失言。但人微言轻,虽有千言可也不敢再辩解了。
这时,太医院院判何其忠有些听不下去,打断了谈论。
“既然小李大夫有不同的论证,那就让他去试上一试嘛,有什么结果我们明早再论,都可以试,都可以谈。”
众人散场,各自去准备了。
刚才吵得最凶的一位太医,名叫王杏林,走到李雀身旁,还不忘冷哼一句。
……
玉京城,棺材铺。
陆九出门送棺材,顺便帮死者入殓。
只有阿青和小环在院里。
只见小环一脸愁容,“小姐,这几日我在西市抓了飞贼,在东街打了恶霸。临走的时候都留下话来,自己是巫神座下蝠侠,让他们祈求巫神保佑,可趋吉避祸。为何没有人照做呢?”
阿青也是有些不明所以,按说那些有钱人最惜命,可面对神祇信仰却无动于衷。
恰此时陆九从外面回来。
阿青忍不住叫住了他。
“陆九大哥,可否请教你个问题。”
陆九先是一愣,随后说道:“阿青姑娘尽管问。”
“我见隔壁的当铺供奉着财神,陆九大哥不在店铺里也弄一个?”
陆九笑笑,“一来我只信自己,不信那些神神鬼鬼;二来棺材铺供财神被人看见了要跳脚的,这不是咒别人死吗?”
阿青莞尔,这才自知失言,“是我欠考虑了,可我见百姓中也少有供奉神灵的。”
“阿青姑娘是来自哪里?”陆九不经意的岔开话题。
“我来自北边的夕云国,家里糟了灾,又赶上战乱,这才逃了过来。”
“夕云国?”陆九点了点头。
“你二人弱女子能远行数千里,也颇为不易啊!”
听出了陆九话里的试探,阿青淡淡道:“逃出来时,还有一位兄长护送,后来走散了,我在这玉京城停留,就是为了寻找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