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

桃花坞。

进入了七月的尾巴，气温也越来越高。

陆生刚从绣衣衙门回来，换了身行头，就弄了杯冰镇酸梅汤，在院子里解暑。

城南一户姓戚的人家里死了七口人，陆九送棺材去了。

沈鸾在房里练功，阿青已经两三日未出厢房了。

正喝着酸梅汤，小环从房里出来，眼巴巴的跑过来，“陆公子，你在喝什么？”

“陆九弄的酸梅汤啊，厨房里有，自便。”陆生翘着二郎腿说道。

小环风一般的窜进厨房，出来时也端了杯，里面插了跟竹管，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小环，阿青姑娘呢？怎么两日不见她了？”陆生问道。

“我家小姐近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小环眨眨眼道：“需要调养一下。”

“没什么事吧？我会两手医术，需要的话我能给把把脉。”

“不用了，”小环连忙摆手，“小姐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行吧，没事就好。”陆生淡淡道。

“我家小姐说她这两日不能做饭了，让我代劳，陆公子你想吃什么？”小环捏着小拳头，跃跃欲试。

陆生忙起身，“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他还记得刚从梅城回来，小环去给阿青熬粥，锅都烧糊了，灶房差点起火，最后还是陆九及时出现才避免了一场火灾。

“我做菜很好吃的，安公子说他最喜欢吃了。”小环满脸兴奋。

“等等，安公子？”陆生皱了下眉头，“哪个安公子？”

“就是街尾的安先明公子啊，那日他来找陆公子，恰巧我在做菜，做了道辣炒里脊，就是烧得有点焦。小姐说她没胃口不想吃，刚好安公子说他也饿了，我就都给他吃了。”

小环打了个水嗝，“他吃的可开心了，说烧糊了的最是助消化。”

“烧糊了的？”陆生哑然。

“是啊，小姐说都成炭烤里脊了……我看着他全都吃了下去。”

可怜的安先明，陆生腹诽道。

“嗯~那不然我去味极鲜弄桌席面回来吧？”小环问道：“陆公子想吃什么？”

陆生刚想说话，就看院外走过来两个人，正是吴远和宋河。

“陆兄弟，在家呢，出去喝点？”吴远笑道。

“那阵风把二位老哥吹来了？你们不是还忙着汇报梅城的事吗？”陆生问道。

“嗨，那是指挥使的事，我们小喽啰就是负责走个过场，”宋河挑挑眉，“听说从江南来了艘画舫，最近正选花魁呢？不去看看？”

“同去，同去。”

陆生还没开口说话呢，急匆匆过来一人，正是安先明。

“哟，安秀才，多日不见，你黑眼圈又加深了，要注意节制。”陆生调侃道。

“嗨，别提了，这不秋闱快了嘛，熬夜看书。”

安先明今日穿了新的长衫，头发用黑纱挽成髻，看着有些读书人的样子。

“你不是说不考了吗？”陆生诧异。

安先明小声道：“听说狗皇帝快不行了，等他死了皇位必是二皇子的，二皇子知贤善用，我的机会儿又来了。”

陆生则是颇为不信，今日陈布衣还去给楚皇帝护法呢，要是不行了也得绣衣使先知道消息。

在陆生的介绍下，安先明跟吴远和宋河二人打过招呼。

“安公子，辣炒里脊你还吃吗？我昨天剩的还有。”小环瞪着大眼睛。

“不必了，多谢小环姑娘美意。”安先明忙侧脸，不敢正视小环。

几人扯了会儿闲篇，准备出发。

本来陆生还想犹豫一下，思忖沈鸾眼下还在他卧房练功呢，自己就跑出去喝花酒会不会不太好？

可转念一想，这两者好像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于是陆生道：“同去。”

四人哈哈大笑走远，小环在身后娇声道：“陆公子你们去吃好吃的吗？带我一个呗。”

“那个地方小孩子不能去，回来我会给你带吃的。”陆生立马拒绝了她。

看着四人走远，小环吸光最后一滴酸梅汤，“什么小孩子，我都两百岁了。”

……

玉京城东。

潇湘河上。

画舫。

这潇湘河是经由西北大雪山发源，一路流经多省，最终在玉京城汇入东边的太行江。

太行江盘桓大越国，连接江南多地，这画舫就是从江南北上，开往玉京的。

玉京城有包括国子监在内的多家书院，学子众多，且这些学子多是家世显赫的，有钱会玩。

自古读书人就和勾栏、画舫、教坊司之地颇有渊源，秒词佳句大多都出自烟花之地。

再过月余就是秋闱，每年这个时候选花魁、诗会、文社之类的活动就盛行起来。

画舫很大，共分三层。

一层是宴宾客之地，打茶围的多在此。二层和三层是雅间，越往上就越清幽雅致，所需银两自然也越多。

进了这等地方，吃喝玩乐都离不开银子。

有那唱曲儿的，听的开心了还得打个赏，而且还不能太少，都是有头有面的人，出来玩谁能差钱？

“还是江南人会玩啊。”看着雕梁画栋，布置辉煌的画舫，宋河不经感叹。

“听说别人是晨起皮包水，睡前水包皮，花样多着呢。”安先明道：“你看看玉京的娘们，个个粗脚大手的，兴致来了还嫌你声音小不使劲，哪像江南的姑娘，说话都轻声细语，像小猫一样，挠着心肝呢。”

“不愧是读书人，还是先明兄总结到位啊。”陆生出言调侃。

几人在二楼的雅间坐定，老鸨立刻招呼跑堂的上来伺候着。

让跑堂推荐了招牌酒菜，几人就开始小酌起来。

盏茶的工夫，轻盈盈上来四名年轻姑娘，轮流坐在了四人身旁。

陆生诧异，“我们没点姑娘啊？”

老鸨笑容堆满了脸，“哎哟喂，几位爷是头次来我们这飘香舫吧，头次来的客人呀，都有免费的姑娘陪酒。”

“哦？”安先明一脸惊喜。

吴远和宋河则是面面相觑，吴远是已婚的，平素本就不常来烟花之地。

而宋河虽偶尔会勾栏听个曲儿，但也不是什么雅客，对里头的门道不太懂。

这陪酒的姑娘，虽说陪喝陪玩，让她夹个菜，摇个骰子，喝个交杯还成。

要是想搂着身子，动动手，那就不行，得加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