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这妇人哭的十分凄惨，双手摇着孩子的肩。

“我不该打你啊，你给我变回来，变回来啊，娘再也不打你，再也骂你了……”

……

围观的百姓无不动容，有人背过身去，偷偷抹着眼泪。

从妇人的哭诉声中，渐渐得知，原来这家人是玉京城外的庄稼户。

如今生计困难，于是全家人便趁眼下秋收未到之时，上山砍些柴火。

再将其烧制成木炭，等入冬了，便进城兜售给城里的老爷们，以供取暖。

这半大的孩子，玩心重，干一会儿活，便要喊累喊饿。

妇人看不过眼，便骂了几句，拎起柴棍打了两下。

谁知这小子气性上来，竟赌气跑了出来。

全家都知道他的脾气，料想等他玩够了，便会回家。

谁知，过了一上午，柴火都砍好了，却根本见不着人。

当下大急，夫妇二人分头去找。

这妇人一路打听过来，才听说孩子跟着一个黑脸的汉子走了。

……

陆生蹲下身来，看着这个半驴半人的怪物。

观气决一看，发现他周身也没什么煞气，确实是身体各处器官，都发生了变化。

他运转法力试了两下，没什么反应。

于是便站起身来，看来还得从那黑脸汉子下手。

宋河那头，已经将那汉子捆了个严实。

“交代吧，要是还嘴硬，等到了诏狱里，没有你好果子吃。”

谁知那黑脸汉子非但不怕，反而阴恻恻一笑。

“要么放了我，我给那小子变回来。要么你有种就给我个痛快，不过我死了，那小子再也别想变回来，让他一辈子成为怪物吧。”

“嘿，我这暴脾气。”宋河起身就踢了两脚。

“嘴硬是吧？我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宋大哥，别踢了，踢死了就坏了。”

随着陆生走过来，周围的人也纷纷朝这边围过来。

周围很多混江湖的，都颇有些义气，纷纷义愤填膺的，作势要打这黑脸汉子。

只是碍于两名绣衣使在此，虽愤愤不平，却也只敢骂骂咧咧，不敢真动手。

“赛活驴是吧？给你一个机会，若你给那孩子变回来，我便放你一马。”

陆生眼神微眯，暗藏杀机。

“若你推三阻四想耍花招，那下半辈子便在诏狱度过吧。”

“哼，爷爷不是吓大的。”赛活驴身子被捆着，但神情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其实他内心怕得要死，只是他身上还藏着其他秘密，不敢亲信这两名绣衣使。

他自诩是条汉子，但也不敢笃定自己在诏狱之下能咬紧牙关。

“先将他带回去吧。”宋河见赛活驴根本不开口，与陆生商量道。

“也好，就先这么办吧。”

见二人已经失去了耐心，赛活驴大惊。

他一狠心，舌头低下就翻出来一颗蜡包着的药丸。

轻轻一咬，药丸便吞了下去。

“不好。”陆生伸手想将药丸抢出来。

只是晚了一步，药丸已经被吞了下去。

须臾间，这赛活驴口中吐出鲜血，嘿嘿一笑道：“狗皇帝的爪牙们，看你们拿爷爷怎么办？嘿嘿，下辈子再见吧。”

围观的人炸了锅。

“这赛活驴对自己竟如此狠厉？”

“对啊，他只要将那小孩变回来，应当没多大的罪吧？”

“怕不是被这两位绣衣使刑讯逼问，不堪折磨才自杀的。”

“慎言，绣衣老爷们听着呢。”

宋河皱着眉，一头的包，“嗨，这老小子何至于死啊？难不成，他身上还犯了其他的事？”

陆生则冷哼一声，心说这赛活驴若是想要把秘密烂在肚子里，只怕小看了他。

于是，陆生伸手朝赛活驴身上一拍。

霎时间，眼前黑雾弥漫。

尸山血海升起，孽镜台显现。

善恶今生定，轮回不由人。

脑海中闪现这赛活驴的生平。

……

赛活驴本叫葛大壮。

家住淮轻县葛家庄，世世代代都是石匠。

三年前听说要修皇陵，他们葛家庄的手艺人都被征调去了。

这些人在皇陵一干就是三年，一日三餐吃糠咽菜，拉屎都有专人把守。

管事的官兵说，只皇陵修好，验收之后，他们葛家庄的人便能回家了。

葛大壮一直盼着这一天，因为他临行前定了们亲事，就等着回家娶过门。

谁知，皇陵修完了，人却不让走。

随后，来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夜半三更的，说要带他们离开。

所有人都欢欣鼓舞，随着这人走。

可越走越不对劲，最后竟然进了皇陵中的一个密室。

葛大壮知道这个地方，当时设计的工匠说这是个存放陪葬品的暗室。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他们就是陪葬品。

黑暗中，守陵的官兵开始点燃东西往人群里扔。

含有剧毒的烟雾，瞬间弥漫了当场，葛家庄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葛大壮用吸满尿液的褂子捂住口鼻，蜷缩在角落里，搂着父亲凉了的身体，等死。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他的脑海中说话。

那人说来皇陵寻宝，竟发现个活人，于是将他带了出来。

出来后，他想让那人将他放了，但那人却不理会。

只是用皮鞭抽在他的身上。

还说你一个畜生，怎么磨磨蹭蹭，比人还懒。

葛大壮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四脚走路的驴。

一天，路过河边的时候，他趁这人不注意，一头将他顶了进去。

河水湍急，那人疯狂呼救，最后以将他变回人形交换。

葛大壮这才伸出后蹄，让那人拉住，将其救了上来。

那人果然守诺，施了法术将他变回人形。

他一变回来，便捡起一块大石头，向那人脑袋砸去。

一阵功夫过后，那人只剩下一地脑浆。

从那人手中搜出一本书，造畜术。

于是，葛大壮日夜研习，终于学会了这造畜术。

他一路逃亡，心怀恨意，有了这法术之后，他有了信心。

只想将皇帝老儿变成畜生，给葛家庄的乡亲们报仇。

谁知，隐忍半载，今日却栽了。

他深知若是进了诏狱，他从皇陵里逃出来的事必然败露。

到时候，他死不要紧，葛家庄剩下的一村妇孺，也都活不成了。

于是，便吞毒药死了。

……

尸山血海隐去，孽镜台消失。

陆生看完了葛大壮的一生。

脑海中金光一闪，多了一门造畜术。

这术法可以将人化为畜生，或打或卖，任凭驱使。

是一门丧门缺德之术。

……